“对!我们只是看客!凭啥扣人?”
“放我们出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监守自盗!管我们什么事?!”
“……”
不满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尤其那些外围的散客和被牵连进来的普通拍客反应最为激烈。有人试图冲向出口,立刻被凶神恶煞的护卫推搡回来,刀尖相向。
这一推,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敢动手?!”一个体型彪悍的大汉怒目圆睁,抄起旁边摊位上的一个沉重铜香炉,“兄弟们,他们不讲规矩,咱们也别客气!”他抡起香炉就砸向拦路的护卫。
“砰!”
火星四溅!场面彻底失控!护卫猝不及防被砸倒,人群像是被激怒的蜂群,尖叫、怒吼、推搡、混乱的肢体冲突瞬间在整个穹顶空间炸开!
丁万贯(薛煌)猛地一拍身前的紫檀小几,“妈了个巴子的!反了天了!老子花钱是来找乐子,不是来吃牢饭的!”
他暗暗的给陆棉棉了一个眼神,他要将眼前这滩浑水搅得更浑一些,场面越混乱越好。
薛煌加入了众人的争斗之中,易容后粗壮的胳膊“无意”地重重撞在旁边一位正瑟瑟发抖的富商后背。
“哎哟!”那富商被撞得向前踉跄几步,正好撞在一个挥舞着拳头冲向护卫的壮汉身上。
两人滚作一团,引来更响亮的咒骂和更多被波及的人。
“打起来了,现场要杀人啦!”陆棉棉(柳媚娘)反应极快,立刻捏着嗓子发出尖利刺耳的尖叫,同时“花容失色”地、看似慌乱地用力一推侍立在一旁、已经被混乱惊得忘了职责的甲木,“我们可是花了重金坐进包间的客人,你的顶头上司派你到我们身边就是为我们服务的,现在老爷都跟他们扭作一团了,你还不上前去保护老爷,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甲木被陆棉棉推得一个趔趄,他没想到一个看着娇娇柔柔的小妾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力气。甲木的身子撞在隔间的帘幔柱上,帘幔哗啦滑落一半,彻底挡住了隔间内外的一部分视线。
现场的摊位的货物被掀翻,琉璃瓶碎裂,不知名的粉末飘散,有人吸入剧烈咳嗽。很多都已经开始混乱了,不分敌我,看见谁都对谁动手,不过大部分的客人都有这最基本的共识,那就是遇见身穿九幽堂定制衣裳的人对着他们动手就对了。
薛煌拉着陆棉棉确定现场没有目光对准他,他带着陆棉棉朝着他要前往的方向奔去。
就是现在!
“跟我走!”薛煌(丁万贯)猛地抓起陆棉棉的手腕。
此刻,他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与形象不符的敏捷,没有冲向大门,反而拉着陆棉棉一头扎进了旁边堆放杂物皮货的阴影里。
“大人!门在那边……”陆棉棉可也顾不上扮演他娇弱的小妾了,恢复了原本的说话语气。
陆棉棉原本以为薛皇是不想被困在这里,所以想制造混乱的情景,好让两人能够及时脱身,但眼下看来薛煌似乎另有打算。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大人?”陆棉棉虽然语气重带着一丝察觉得到疑问,但更能察觉到的是,她已经做好了要和薛煌同进退,同生死的准备了。
薛煌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用“丁万贯”肥胖的手指指了指两人接下来要靠近的方向。
那个方向,两名身披暗色软甲、脸覆青面獠牙鬼脸的护卫,如同两尊煞神堵在入口处。
他们显然也听到了身后拍卖场的巨大骚动,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但职责所在他们不能上前去阻止混乱的场面,依然紧握着腰刀,坚守在他们原本应该待在的岗位之上。
两名带着青面獠牙鬼脸的护卫手中的刀刃在幽微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弧光,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混乱的亮处,哪怕现场已经如此混乱,但他们还是没有卸下一点点的防备,依旧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观察着是否有人要接近他们守卫的这一片禁区。
两个人的力量还是过于薄弱,当两个人目光扫向的位置不同时,难免会出现疏忽的情况。
就是现在!
薛煌没有任何多余的指示。他松开陆棉棉的手腕,反手从腰后摸出两枚边缘磨得极其锋利的铜钱,动作快得只在暗影中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
“咻!咻!”破空之声细微到几乎被喧嚣彻底吞噬。
利刃穿透皮革与血肉的闷响却异常清晰。
两名护卫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软软地向后倒下,喉咙处一点细微的暗色迅速洇开,连一声闷哼都未及发出,便彻底失去了声息。
薛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一手一个扶住瘫软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将他们放倒在阴影与光线的交界处,避免发出更大噪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走!”薛煌的声音压得极低,比最轻的夜风还要微不可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与陆棉棉现在已经有了不同常人的默契,他甚至不用回头,也不用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就能感知对方已经跟上了他的身影。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暗道当中,陆棉棉紧跟着薛煌的步伐。越深入,暗道内难闻的气味越令人作呕。
光线也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没有了亮光。
其实声音也都被石壁所隔绝,身后拍卖场的喧哗变成了一种沉闷模糊的嗡鸣背景音。
但绝对的黑暗只维持了一瞬,前方拐角处便透出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光芒。
“小心脚下。”薛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异常沉稳。
薛煌并不觉得眼前的黑暗有什么,他的童年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宫中的黑暗比宫外的黑暗还要恐怖百倍,宫外还能嗅到自由的气息,而宫内,满满的都是绝望……
墙上那点昏黄的灯光短暂照亮了前方几米,随即便被弯道吞噬,接着下一段黑暗,然后又是微光。
他们在明暗交替中潜行,像两条误入地底迷宫。说是迷宫,可是眼前确实只有一条路,他们好像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条路的尽头究竟会通向哪里……
直到更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捏住鼻子仍能感受到的恶臭,两人才后知后觉,他们到了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