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棉棉有长期在怀里装着火折子的习惯,这也是她在市井当中养成的生活习惯。眼下周围光线昏暗,陆棉棉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橘黄色的灯光,带来微弱的光芒,照亮四周的环境。
火光照亮的刹那,昏暗的灯光反倒显得眼前的景象更加的令人生怖。石洞中四壁不知道挂着什么东西,只是味道充斥着难闻的血性,而且那些褐色的斑点应该是之前残留下来的血迹吧。
刺鼻的血腥和排泄物腐臭正是来源于此。
现场还有几个木桶,木桶上面被捆着重重的铁链,铁链里面包裹的是一个又一个少女赤裸的身躯。些少女了无生气的被困在这些木桶里,哪怕周围出现了微弱的光芒,他们也像死尸一样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嘶……”即便是见惯生死的薛煌,呼吸也微不可察地窒了一瞬。
陆棉棉更是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握着火折子的手剧烈颤抖,光亮随之摇摆,石壁上两人和那些木桶的影子如同疯狂的鬼魅般舞动。
“啪!啪啪啪!”
这里的声音很静,哪怕极细的摩擦声都能够听清。这样剧烈拍响手掌的声音自然准确无误的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两人顺着拍掌的声音望过去。
弱弱的光芒下,那一张熟悉的脸越来越清晰,来者不是别人,而正是引进他们走进这里的锦源当铺的掌柜。
他并非独自前来,身后影影绰绰,足有七八个身形彪悍、手持火把与寒光凛凛的兵器的凶徒。
他们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瞬间将这片小石室连同甬道照得亮如白昼,也将薛煌和陆棉棉完全暴露在中心。
掌柜踱步上前,像猫捉老鼠一样养着它骄傲的头颅,看着两个人现在身处险境窘迫的样子。
“啧啧啧,二位贵客好兴致啊。”掌柜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目光在他们手中散发着可怜光芒的火折子中打转,又落回薛煌脸上,“这地方可是九幽堂的重地,寻常人可摸不着门儿。丁老爷,柳夫人?两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嗤笑一声,笑容骤然转冷,像毒蛇收起了信子,“不对,两位应该一开始便是奔着这里来的才对吧?”
“其实我还挺欣赏两位财大气粗的样子,不过就算我再欣赏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两具尸体罢了。”
他背着双手,踱着方步,眼神锐利地钉在薛煌脸上,仿佛要将那层人皮面具灼穿,“从你们踏进锦源当铺那刻起,我就没真信过你们是什么外地来的土财主!五万两雪花银是够豪横,可这年月,带着这么多银子到处溜达,还偏偏对上咱们的‘规矩’,能是什么善茬?甲木那个蠢货不过摆在明面上给你们看的,真当大爷我没留后手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薛煌此刻已褪去“丁万贯”的所有浮夸伪装,他没有试图否认,也没有废话,只是无声地将陆棉棉往后侧微微挡了半步,自己挺立在最前方,用他宽阔的背影护住身后的女人。
陆棉棉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抓着火折子,指尖冰凉,另一只手已悄然按住了腰间藏着的短匕。
她竭力控制呼吸,盯着掌柜,脑中飞速转动。
他关注着两个人的动作。这两个人确实是像他想象的一般不简单,可是他就不信这两个人还能长出翅膀,从这里飞出去不成,他们可是在地形和人数上都占据着绝佳的优势。
“两个人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这对亡命鸳鸯的祭日!弟兄们,给我剁碎了他们!”
最后一句是爆吼出来的信号!
“杀!!!”掌柜身后的七八个凶徒如同出笼的饿虎,火把的光焰在他们狰狞的脸上跳跃,让原本就狰狞的脸变得更加的狰狞,这幅狰狞的面庞映照在他们手中寒光凛凛的武器上。
里年的空间并不宽敞,但是这些人显然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非常有默契,两人持朴刀当头劈向薛煌正面,刀风凌厉!
两侧各有两人封住退路,一人甚至将燃烧的火把当成武器,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流直接砸向薛煌面门,里比较黑暗,强光长期照眼睛的话会让眼睛出现短暂的失明,他这么做显然是想就想阻断眼前人的视线。
更有一人身材尤为魁梧,手持一把沉重的短柄狼牙棒,狠辣地扫向薛煌的腰腹!余下两人则从相对空档的一侧,阴狠地包抄向被薛煌半护在身后的陆棉棉!
攻击如同骤雨狂风,瞬间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石室太小,避无可避!
“靠!”薛煌一声低喝,声音在狭窄空间里炸开!他并未后退,反而向前半步,迎上了最凶狠的正前方两人!
只见他身影一闪,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劈向他的两把朴刀竟被他不知从何处摸出的短匕精准无比地左右格开,火星四溅!
那沉重的力道被他巧妙地引偏,其中一把朴刀甚至“铛”的一声砍在了旁边一个铁链缠绕的木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木屑纷飞!
而砸向他面门的火把,被他侧头险之又险地躲过,灼热的气流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带着一股焦糊味,他头上的斑白鬓角瞬间被燎起一缕青烟!
但更大的威胁来自侧面!那柄沉重的狼牙棒已带着呼啸的风声扫到!另一侧包抄陆棉棉的两人也逼近了,一人挥舞厚背砍刀斩向陆棉棉的肩颈,另一人则探手直接抓向她的手臂,显然是打算生擒!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薛煌的眼角余光扫到陆棉棉的危机。
他甚至来不及完全格开正面纠缠的朴刀,只能强行拧身!腰部爆发出非人的力量,身形硬是在不可思议的角度里完成了一个侧旋!
“嗤啦!”一把朴刀的刀尖擦着他的肋下锦袍划过,布料撕裂,但仅仅是划破了皮肉,带出一线血珠。
“大人小心!我可以躲过他们的攻击,不必为我分神。”陆棉棉刚避过砍刀,惊见那沉重的狼牙棒已几乎贴上了薛煌旋转后的侧腰!
其实陆棉棉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哪里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她不过是脚力稍快上些,也没有什么身手,她已经做好了在这里丧命的准备了……
薛煌眼神一厉,知道硬挡这一下必然重伤,电光石火间,他强行将重心后移,左脚猛踏地面!整个人竟贴着狼牙棒挥扫的弧线,险之又险地贴着那冰冷的尖刺向后“滑”出半步!同时,右手短匕划出一道刁钻的寒光,不是格挡,而是狠辣无比地直刺向挥舞狼牙棒巨汉持棒手腕的内侧关节!
巨汉出一声怒吼,他没想到来人居然如此难缠。
“找死!”掌柜见眼前的局势居然被打成了五五开,眼中凶光大盛,嘶吼道,“这些人听着,别管那个女的!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武功傍身,想她也跑不出这狭窄的暗室,保存体力,最后收拾她,先合力宰了这个碍事的男人!”
薛煌肋下伤口不断的涌出新鲜的血液,不然这些被武器割伤的皮肉暂时不会致命,但若是任其继续这般流血,估计也会失血而死。
被薛煌护在身后的陆棉棉压力陡增。
尽管那掌柜的似乎并不想先理会她,但陆棉棉仍心跳如擂鼓,恐惧让她的手脚几乎僵硬,不过有身侧的男人在身边似乎让她多了几分理智又多了几分勇敢!
一群围攻薛煌的大汉中有一个人另辟蹊径,他听到掌柜的话,反倒是向陆棉棉在的方向奔来。
这人是这群彪形大汉中实力最弱的,也是最胆小的,比起和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去拼命,倒不如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说不定他还能够因此捡下一功。
陆棉棉也不是那坐以待毙之人,她注意到有人正打算准备对她动手,她一个狼狈的矮身贴地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人手中砍刀,顺势拔出了藏在靴筒里的短匕,看也不看就往侧面扑来的那名凶徒脚踝处狠狠一划!
“啊!”那凶徒吃痛踉跄。
“妈的!以为这娘们儿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还在阴沟里翻了船!”壮汉见状气急败坏,嘴里忍不住说一些难听的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