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令仪这厢浑然不知外头因为找她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瞬她还在宣宁公府的乌木马车里,等着婢女将酥油栗子糕买回来然后便回公府,下一瞬她就没了意识。
一直到现在,她脑中昏昏沉沉,却觉身下的马车速度飞快,触感也与之前浑然不同。
忽然意识到并不是霍诀的那辆马车,于是她猛然睁开了眼。
下一瞬却觉脑中疼的更厉害,也开始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醒了?”
封闭的马车空间里忽然传出另一个声音,独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
陌生至极。
虞令仪顾不得头疼,抬眼满是警惕同时也往后缩了几下道:“你是谁?将我绑来有什么目的?”
那人翘起唇角,隐约还含着赞许道:“嫂嫂反应极快,倒是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些。”
嫂嫂?
虞令仪满心惊愕,也因为这个称呼心震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他几眼。
冬日马车帘子颇为厚重,映得车厢里也很有几分昏暗。
虞令仪看着看着,骤然瞳孔一缩。
乍一看上去,这人竟与霍诀有四五分相像。
身形相似,同样的高大挺拔,肩宽腰窄。
面容相似,同样的眉鬓刀裁,崖岸清隽。
不同的是这人的半边脸戴了银质面具,遮挡了一部分面容,而且整体的气息也与霍诀不同。
霍诀平日里是一柄将要出鞘的锋锐的刀,强大又俊美,眼前这人却颇有几分阴郁,瞧来也更加危险。
至少她的霍诀不会如这般在背地里行这种小人行径。
似乎是猜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虞令仪心神巨震,随后不掩茫然地迟疑道:“你是……霍迟?”
他方才唤她嫂嫂。
这个称呼,从前在陆家时候是陆若娴会这般唤她。
而如今她嫁给霍诀在宣宁公府,只有霍峥这个霍三公子才会这般唤她。
再加上眼前这人又生得与霍诀相像,其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虞令仪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霍迟轻笑一声,神色却很冷漠,“是我,没想到嫂嫂居然也听过我的名讳。”
他一边说着一边倏然凑近几分,认真看了虞令仪几眼,长睫垂下时落下一点阴翳。
唇边的笑有几分轻慢道:“嫂嫂生得倒是比远观时瞧着更美。”
今日要进宫探望太子妃,又因为太子新丧,所以虞令仪穿着打扮用了心思,却也并不多么铺陈显眼。
一身黛青月华裙配上了牙白的立领薄袄,领口与袖口有一圈绒绒的兔毛,略施粉黛便将她五官勾勒得清丽出尘。
原本是夭桃秾李、艳绝人寰的长相,如今这么素净的打扮又似月下仙娥,一双水眸亦是清冷。
美人总是美的,一颦一蹙皆是风情。
早在虞令仪和霍诀定下亲事之前,霍迟就曾远远看过他们几眼,如今同在一个马车里细细一看便发现,的确比远观时还要动人几分。
但听在虞令仪耳朵里,这话却着实孟浪,还似乎含着嘲讽。
尤其眼前这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她倏然冷下了脸,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盯着他轻声质问道:“霍迟,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战死沙场的消息是三年多前,可如今你却好端端的出现在盛京都城,那便说明你当年的死讯根本是个意外,不是你便也是旁人有心放出来的。”
“可是这个消息出来这几年,你既然活着都没有回过都城回过霍家,那便说明这死讯当年极有可能就是你自己刻意伪造的。”
“所以你今日绑了我,究竟意欲何为?”
虞令仪眼眸极冷,神色警惕,唇线也微微绷直。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眼下有些神态已经像极了霍诀的影子。
她不是傻子。
即便眼前这人是霍诀嫡亲的弟弟,可他今日所作所为也不像是要与她这个嫂嫂寒暄的样子。
明明对方神态轻松,甚至也还没有出手要做什么,但这种不动声色的压迫就是让她隐隐心悸。
可她也不想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