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令仪颦蹙眉尖。
霍诀上前一步扶住萧晔的胳膊,将他缓缓托起,镇定道:“小殿下这样的大礼便是言重了。”
不管有没有太子的这事,他自始至终都是坚定的东宫一党,也自当会为萧晔尽忠。
这在十个多月前除夕的时候,在东宫里他们便互相明了心意。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盼着太子萧玠能够长长久久地康健下去,盼着是太医的一时失误,盼着此事尚且能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一语成谶。
十个多月,连下一次的除夕都没能等到。
好在他们也都是要谋大事的人,自当不可能不会为坏的打算去早做准备。
霍诀这几日黯然神伤,为太子的逝去感到难过,但也并不是整日里除了神伤就什么事都没有做。
“今日风冷雨冷,小殿下还请移步到书房说话。”
萧晔解下身上斗篷应声,同霍诀一起缓缓跨进了书房里。
原本虞令仪知晓他们二人有要事相商,自己在这里定然是有些不大合适的,偏霍诀执着她的手将她也给拉了进去,竟是让她一同参与的姿态。
萧晔也是不置可否,没觉得这一幕有什么奇怪。
他的父王和母妃,往日里在东宫也是恩爱非常,父王面对母妃的时候,即便是书房这等重地母妃也是那个例外。
如今他观霍诀如此,也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比他想象中还要重情重义之人。
谁都会喜欢这样的臣子。
就算一个这样的臣子以后生了二心,那他也有软肋。
而对于虞令仪来说,既然她的夫君霍诀都让她不必避讳,那她也没什么好不自然的。
东宫的小殿下这趟出宫,想来也是不能出来太久。
二人商谈一些事,拢共也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萧晔便拢上斗篷准备离开。
而此时外头的雨也分毫没有下小的迹象。
三人出了书房时,虞令仪自将将提裙过来的采芙手中接过一柄簇新的映了一丛青竹纹样的油纸伞,微微弯腰递到了萧晔的手上。
半数鸦黑的青丝也随着她的动作自肩头流泻下来,宛若一匹绸缎。
见他一双澄澈的乌眸看着自己,虞令仪温声解释道:“小殿下那柄伞有些小,妾身这里有一柄大些的,刚好给小殿下用。”
她的嗓音清冷细腻,又透着温和柔缓,同太子妃钟氏倒是有些像。
萧晔微微颔首,露出一笑接过后道:“谢谢霍夫人。”
虞令仪愣了一下,想到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唤她。
萧晔随即看向霍诀,脸上的一点笑意加深道:“霍大人好福气。”
“小殿下谬赞。”霍诀唇边的笑隐约有一点无奈。
从前太子这般调侃他的时候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二人都是成年男子。
可这小殿下这样的身量在他面前说着这样的话,这画面怎么好像有一丝奇怪呢?
尤其看到他斗篷里的一身素衣,外加胸口缝着的麻布,霍诀不禁又想起了太子,眸色潮涌翻滚,微微黯然。
萧晔似乎也只是想感叹一声,转身便撑起那柄伞走进了雨幕里。
他便这样风尘仆仆地来,又风尘仆仆地只身而去。
虞令仪瞧着那半大的身影,心里也发出一声喟叹,暗叹皇家的孩子实在不易。
旁人家这个年纪的寻常孩子爱笑爱闹,这小殿下来的时候眼睫还挂着雨珠,方才坐在书房里捧着一杯热茶静静坐着的样子也是乖到不行。
想必太子妃也是心疼不已,只是又没有办法。
霍诀自是暗中又吩咐了两个人一路护送着萧晔回了东宫。
说完了正事,虞令仪和霍诀便一起回了怀瑾院,也用了晚膳。
待到洗漱过后,霍诀便将她抱着一起坐在榻上,很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