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玉贵妃所言，翌日端王果真同左相一起开始风风火火地代理起了朝政。

首先便是处理陛下称病这几日堆积的公务。

端王谨记玉贵妃所言，对太子一党的左相也十分谦恭，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也虚心讨教，果然在朝野上下又博得了一番好名声。

东宫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萧瑟冷清。

原本就是冬日，这几日又开始下起了雪，映照得东宫悬着的白幡也比外头的雪还要素白，也让人觉出压抑闷沉。

明明是一如往日的雕梁画栋，内殿陈设也同素日没什么区别，但真真就是叫人感受出了死寂一般的荒芜。

太子妃这几日除了守灵的时候都将自己关在内殿里，谁也不见。

有宫人送膳食过来，她也只草草地用上两口就不肯再用，便是见了自己的亲儿子萧晔也是呆怔怔的没什么反应。

这日也是一样。

太子妃鬓簪白花，一身素白衣裙在墨色棺椁前守了一日，浓墨般美丽的长发也尽数披散着，除了簪只白花外也并不绾起，周身更是连一点旁的多余的妆饰都没有了。

在满目惨烈的白里更是苍白得令人心惊。

那方停在正中的墨色棺椁，也是素白灵堂里唯一的色彩。

太子妃静静地看着这个棺椁，忽然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是永远失去了他。

人间九重宫阙，天上白玉仙京。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阿姮，我走了，来世再见……”

太子妃在灵堂里跪坐着，忽然耳边好似传来了熟悉的男子温柔的声音，忽远忽近。

原本干涸了的眼泪再次汹涌地夺眶而出，哭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了起来。

等到晚上有宫人来唤她前去歇息的时候，太子妃难得地张口应了声，嗓音嘶哑至极。

“这几日也辛苦你们了，劳烦看好这灵堂，本宫怕有人前来作乱。”

宫人一愣，也难掩动容地低下头道：“奴婢明白，太子妃也早些去歇息吧，您都在这里守了一日了……”

其实已经一连守了好几日了，偏偏每日进食又不多，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样折腾。

太子妃“嗯”了一声，唇边连勉强扯出个笑都做不到，转身慢慢回了寝殿。

寝殿陈设不变，兽首香炉里的香也还是他从前最喜欢的味道。

仿佛只要过几个时辰他就会出现，一身琉璃白衫，熟悉的温润如玉，推门而入含笑道：“阿姮，我又在书房忙到了现在，你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等我？”

当中必定夹杂着几许暗暗的责备，却从不会真的凶起来斥责她。

之后他会极快地洗漱干净，然后上榻来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每当这个时候，二人相拥的体温总是温热，便是冬日里也不会觉出一丝冷意。

与心爱之人肌肤相贴，熨帖至极。

可是今天的床榻却冷硬如砖石，浑似屋外的冰天雪地。

躺在两人从前睡了那么多年的床榻上，此刻再回想起那些回忆，像是每次呼吸都踩在凌迟的刀刃上，无一下不痛。

他……怎么就能忍心留下她一人呢？

钟氏闭了闭眼，又下榻赤足踩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熄灭了烛火。

寝殿里唯余一片黑暗。

……

太子妃寝殿外候着的人难得在今日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