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寒风呼啸,即便天上有一轮暖阳照在人身上也泛着淡淡的寒,也照不进衣襟。
霍诀走在狭长的宫道上,抬手紧了紧身上大氅的领口。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细细密密的鹅毛纷扬而下,又静又密,落在人的身上留下一点濡湿。
就在这片小雪里,霍诀倏然停住了步子。
自从方才从东宫里出来,他胸腔里的心便一直躁动不安,好似是有预感要发生什么大事。
霍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身拔腿又开始往东宫的方向去走,步子也迈得又急又快。
是了,太子方才……看他的眼神便有些不对劲。
可他当时怎么就忽略了呢?
霍诀刚走回去没几步,皇城上方忽然传来了“咣”一声钟鸣。
他整个人猛然抬头,随后浑身一震。
这钟鸣……
紧跟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
不光是他听到了,沿路的宫人也顿住了脚步,脸上齐齐浮现起了惊骇之色。
霍诀心里默数着钟鸣的次数,脸色也倏然变得惨白。
等他拔腿跑向东宫的时候,已经有内侍张罗挂起了白幡。
心中所想得到证实,他骤然眼前一阵眩晕,也没了再上前去看的勇气。
等他是什么时候出了宫又到了北镇抚司的时候,他也浑然不知。
却说东宫里,崇祯帝在德喜的搀扶下匆匆而至。
他佝偻着脊背,恍若在一瞬之间变得苍老,沟壑纵深的脸也开始颤抖起来。
“太子……太子呢?”
身边的德喜亦是心神巨震,一边抹泪一边道:“陛下节哀!太子他……”
崇祯帝看着涕泪交加的德喜,双唇颤动道:“你、你说什么?”
太子薨了?
怎么可能呢?
明明就在八日前,他还直挺挺的跪在乾宁殿里,挺直了脊背要维护那些人的性命,要和他据理力争。
怎么可能这才一眨眼,太子就不在了呢?
德喜哭嚎道:“是真的陛下!都是奴才不好,奴才就该多劝劝您来看看太子,这样也不会、也不会……”
也不会让陛下连太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天人永隔!
明明东宫和乾宁殿离得那样的近啊!
“朕不信,朕绝对不信,进去看看。”
崇祯帝双眼好似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不顾身边人劝阻的就直往内殿里走,德喜见状忙抹了把脸跟了上去。
东宫内殿里也并不平静。
床榻上的男子穿着一身如雪洁净的琉璃白衫,露出的肤色苍白近乎透明,唇畔边隐约有一点被拭去的血迹。
了无生气。
在榻边是他的好孙儿晔儿还有已经换了一身素白衣裙的儿媳钟氏。
崇祯帝看到这一幕仓皇后退一步,喉头也涌起一缕腥甜。
太子……是真的咽了气。
并不是在与他玩笑。
他的孙儿此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连绵不断的泪珠自水汪汪的大眼里滚落下来,哭声响彻内殿,也令不少宫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