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皇宫巍峨肃穆,霍诀自乾宁宫出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寒风也较白日更加袭人。
昼羽拧了拧眉心,忽而惊诧道:“大人的大氅去哪了?”
霍诀眺了眼沉黑的夜色,只觉在这宫里已然感受不出半分年节的喜气,口中随意道:“方才给母亲了,不必理会。”
“那怎么行?属下去给您找一件披风过来!”
霍诀扬了扬眉,声如玉石轻击道了句不必。
“走吧,直接去东宫。”
霍诀绷着一张脸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沿路碰着的宫人俱是十分慑于他的威势,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地唤了句镇抚使。
待到霍诀走了,他们方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口中重重吁出口气。
仿若他比那话本子里吃人挖心的妖魔还要可怖一般。
霍诀也不理会,待一路走到东宫,又径直去了萧玠的内殿,行至内殿的隔间才猛地顿住了步子。
昼羽诧异望他,“怎么了大人?”
这时恰好有宫人经过,是一名内侍。
霍诀便伸出长臂拦着他道:“去取点熏香过来,我这满身的血腥气,恐会冲撞了殿下。”
那内侍瞧了眼他绯色袍角沾上的血,滞了一下,极恭敬地应是。
待熏香球取过来,昼羽便在手中提着在霍诀的周身绕了一绕,又上下一熏,总算是冲去了点血腥之气。
按理来说,除夕这样的日子见了血,实在是不大吉利。
哪怕这血并不是霍诀的。
方才在乾宁宫里,那犯事的小太监一口咬死是端王殿下所为,陛下震怒,便允了霍诀将人提到偏殿用刑,随他如何处置,这才逼供出来。
锦衣卫嘛,专干这个的,霍诀也是熟能生巧。
只到如今才想起今日是除夕,而自己居然也未换一件衣裳就径直来了东宫。
总归是不大妥帖。
霍诀摸了摸鼻尖,抬头见东宫的冰梅纹窗格嵌着琉璃,极为雅致。
也是在这时,隔间里侧传出了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
“是、是执安来了吗?快些进来。”
霍诀抬袖置于鼻下轻嗅,这才应了声跨过了隔间。
内殿里靠墙一侧置了宽阔的檀木璃纹榻,萧玠只着一件干净里衣卧在榻上,将拆了玉冠的发丝还有几分凌乱,脸颊虽仍旧如玉,又呈现几分苍白的病态。
霍诀见了他这般模样便是心下一紧,忙屈膝行了大礼,“臣参见殿下,殿下如今可觉得好些?”
萧玠唇瓣已然失了所有血色,虚弱道:“方才太医来过,索性那酒孤并未喝多少,多休养几天也就能好了。”
一旁坐在锦杌上正给萧玠喂药的钟氏忙不迭道:“霍大人,可查出了究竟是何人所为?”
今日是宫宴,钟氏穿了翠蓝织金的十样锦裀裙,发上梳着挑心宝髻,额间还描了花钿,只一双美眸哭得有些红肿。
霍诀只余光瞥了一眼便只盯着地上不动了,头也垂得越发恭敬。
“回太子和太子妃的话,那太监是端王身边的人不假,背后真正却是端王身边的一个幕僚所指使,那幕僚太过心急想要立功,一早买通了这太监,便是想让端王入主东宫,而端王对此……确不知情。”
“陛下……只罚了端王禁足一月。”
方才在乾宁宫里,端王萧岱哭天抢地声称自己没有做下这事。
陛下对他这般情态虽也不喜,可也知晓这般愚蠢的事应当不是他做的。
只因这计划并不周祥不说,也实在是太过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