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令仪下了马车,又将那剔红的梅花盒收拢进袖子里,一径去找了从霜。
今日与她出门巡视铺子的是采芙,因此从霜还在打扫卧房中的多宝阁等地,见了虞令仪回来便欢欢喜喜地迎上来。
“娘子回来了,采芙呢?”
虞令仪正色道:“你将我书房里那幅蒋晗上月送来的画找出来,即刻亲自送过去,再找两个人去迎一迎采芙,她应当在回来的路上了。”
从霜微愣,虞令仪便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掩去方才和霍诀同乘马车的事不提。
“奴婢这就去!”
知晓了蒋晗的所作所为,从霜也是怒不可遏,自是恨不得即刻就与他划清界限才好。
虞令仪吩咐完这两句,便褪去斗篷坐在了檀木折枝的牡丹镜台前,一时又将那剔红锦盒自袖中拿了出来。
金钗在日头下宝光熠熠,似有流光在其上流淌而过。
虞令仪伸出手摩挲了下,怔然出神,最后一把合上锦盒,丢去了镜台下的小屉。
霍诀说是给她赔罪的东西,她要是想受也的确能受得。
可金簪首饰之流本就暧昧,倒有点子像是玉佩纹饰那般的定情之物。
再想起来心口便灼烫得厉害,索性眼不见为净。
采芙果然很快回来,得见虞令仪好端端的在卧房里,瞬时松了口气,又细细问了霍诀可在马车里刁难于她云云。
虞令仪含糊两句,且揭过去不谈。
待到从霜回来,见了二人便愤声道:“奴婢按照娘子的吩咐将那画送去,谁知蒋大人竟当着奴婢的面将那画撕毁了,当真是不知好歹。”
“只不过……他让奴婢代为道别,只说要和蒋老夫人一起离开盛京了,奴婢便想着还是和娘子说一声。”
虞令仪轻轻颔首以示知晓了,心中也不算意外。
左右蒋晗去哪,也同她无甚关系。
“今日晚上都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长公主府上赴宴,少不了又得打机锋。”
两个丫鬟应是,想起这一连串的事,心中都忍不住叹气。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自天上来。
这盛京里,真就没个安稳的时候。
……
霍诀那头带着昼羽走在回北镇抚司的路上,一时心情颇好。
昼羽自侧面瞧见他唇边弧度隐带愉悦,便知方才在马车上二人并未闹开,一时心头也松了口气。
也是,那样极费心思的东西都送出去了,便是个女子也该展露一番笑颜的。
思及此,昼羽也露出个笑道:“大人可有让虞娘子知晓,那金钗上头的宝石乃是您花了功夫寻来又自己亲手所做?”
霍诀脚步一顿,只偏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鼻子道:“我若与她那般说了,只怕她更是不肯收了。”
左右她如今还是有些不待见他,若要叫她知晓送她的礼物自己还花费了这等心思,必然又觉得心中怪异,想法子推拒。
昼羽拍了下大腿,一时大恨,“大人怎生这样单纯?”
“世间有哪个女子不爱金玉美饰的?便是嘴上不说也都甜在心里头,您若不说您花了多少心思,虞娘子定然以为这金钗是您让身边下人在铺子里随手捡的一件,抑或只知其华贵不知其背后的用意,那效用岂不是大打了折扣?”
霍诀正了神色,挑眉道:“你说得对,却也不对。”
“左右她如今心中无我,我又何必叫她知晓这些?若是往后我二人有缘日日相守,届时偎在一处闲话说来还能是一桩美谈,若巴巴地强调自己做了什么,反倒让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