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至戌时三刻,天边更是一片乌压压的黑,瞧一眼便几欲让人喘不过气来。
虞令仪想到了霍诀,一时觉得此男的心思实在难以揣测,脑中走马灯似的想起过往两人每次的相遇时,一个念头便缓缓浮现了上来。
随即,她被这个念头骇住,抱着双臂搓了两下,面上也不住摇头。
这不可能!
他可是宣宁公世子。
她方才怎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莫不是真的糊涂了罢?
一旁的采芙瞧见了,纳罕道:“娘子这是怎么了?不会当真在那祠堂待久了被魇住了吧?”
果真是不能待在那等阴气森森的地方。
虞令仪摇头只说无事,偏头一瞧见从霜似也有好转,只精神仍不如往日明朗,便好生安抚了她一番,心中也想道今夜之前定然要将她身上的伤尽数上了药才行。
只宣宁公夫人既然挂心她,她合该先去赔礼道个歉,没得让自己今日这一回事让她扰了心神。
说起来,霍诀能突然出现并施以援手,和那个叫卉儿的丫鬟也脱不了干系。
宣宁公夫人身边的人,果真是个个机灵,她原先还以为那卉儿早已回去,如今只道下回再看见她定要好生答谢一番,方能不负她这个恩情。
想到了霍诀,虞令仪掀开手边的马车帘子,朝外状若不经意地瞧了一眼。
只一眼便看到前头高坐在马上的,她方才还在念叨的男子。
霍诀当真生得极为挺拔,无一处不出挑,便只是个背影都恍若有通身的尊贵气派,只让人自惭形秽。
而夜色里,这身影又有几分沉寂。
虞令仪思绪正散开的时候,蓦然瞧见马背上的男子竟缓缓转身向她看了过来。
马车帘下,虞令仪探了个小脸儿,蝉鬓微乱,正目光凝凝的望着他,探出的指节在夜色里都能瞧得见一抹莹白。
端的是芳姿绰约,恨春有情。
霍诀愣了一下,朝她眨了眨眼,陡然瞧见女子匆忙回神放下帘子,似是恼了一般,急忙收回的指节也如昙花一现。
他半垂眼睫,眸中隐约可窥笑意。
而虞令仪呢,放下帘子后心中只有说不清的懊悔。
她是鬼使神差了居然掀开帘子去瞧一个外男,还被这人逮了个正着。
他是敏锐到觉出有人在看他这才回的头,还是真的就是那么凑巧?
不对,好端端的霍诀看她干什么?
那想来应当便是前头一种情况吧。
虞令仪也不知为何今日心总是静不下来,许是在虞家发生了太多事情。
也好在,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冬夜静谧,虞令仪探出马车抬头一看,身形却陡然僵住了,下意识偏头去看刚从马上下来的霍诀。
她语气里都透着微微的冷,“霍大人,这是何意?”
只见前头的宅子上,层层夜色下赫然上书的便是“霍宅”二字。
这是霍诀在城南的那处私宅,并不是她白日去的宣宁公府。
采芙和从霜也是一惊,横眉瞧向一旁的北镇抚司几人,做足了要护着她的姿态。
霍诀跨过来的脚步声在寂静夜里分外清晰,含笑解释道:“虞娘子莫要误会,我是只知虞娘子住在城南,具体在何处却是不知的。”
“况虞娘子及身边人受了伤,方才我就已让弦月在府中请好了大夫,又瞧从霜姑娘还有一处伤在脸上,我便想起今日在公府找母亲讨的那瓶药,治这些外伤当真是再管用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