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眼皮一翻撅了过去。
原来他今日所有的不对劲都是因为虞令仪那个贱蹄子,亏她还以为他是在操心朝堂上的事。
什么时候,那个贱蹄子竟然比旁的事情都重要了?
祸水!!
“母亲!”陆砚之忙接住陆老夫人软倒下去的身子,一边扭头喊王嬷嬷。
王嬷嬷脸色一变上前掐住陆老夫人的人中,又忙抬手给她顺气,好半晌陆老夫人才缓了过来。
她一把抓住陆砚之的手颤颤巍巍道:“砚之,你答应母亲,这宅子说什么都不能卖了。”
这是他们的基业,如果连宅子都没了,那更是什么都没了。
陆砚之喉头一堵,这才知晓自己方才稀里糊涂间都说了些什么话。
他如今仕途正在上升,今日陡然碰上了这么多事一时胡言乱语也就罢了,难不成他真的能甘心去睡大街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母亲您放心,儿子也知晓这宅子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可能轻易就卖了。”
没了住处,难不成他要去城西的鹿鸣巷,和蒋晗那等家境清贫的人一样去赁宅子住吗?
这叫他怎么能甘心?
最扎心的还是,即便他将这宅子卖了也还不够要还给虞令仪的数目。
陆老夫人得了他这一句话放心了下来,虚弱道:“那就好,那就好,旁的事我们再一起想法子,你别再方才那个样子了……”
她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像方才那样,一点意气风发和往日的清贵骄矜都没有了。
到底也是她当年好不容易怀上生下来的。
“你别忘了,你下个月的生辰,母亲连帖子都发出去了,这宅子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的。”
陆砚之沉默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下个月的生辰便是端王府都有人要来的。
要是连宅子都没了,就让他们看自己的笑话吗?
“母亲您好好歇着,儿子去书房看看还有没有旁的法子。”
陆砚之心生惭愧,也怕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又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母亲年岁大了,他怎么能说出要让她和自己一起去睡大街这种不孝的话?
陆砚之转身去了书房,期间一点一点看着这宅子的九曲回廊,雕梁飞檐。
便是假山花园都是他后来升迁那年又翻新过的,要是卖了定然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可是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拿出那么多银两呢?
陆砚之绕过紫檀嵌宝石的屏风坐在长条桌案后,随手点了支宁神静气的香。
他不知坐了多久,又缓缓拉开紫竹香几下的一层小屉,从里头抽出一卷画卷。
动作小心翼翼。
陆砚之将画徐徐展开,见里头画的正是女子于秋千上裙裾垂曳笑语嫣然的样子。
明艳夺目,如花轻绽。
正是傍晚时分,院中的一隙霞色落在她的身上,把她的脸颊也照出了一点柔柔的橙红之色。
这便是那回陆砚之偶然提前回府时,不经意见到的景象。
是虞令仪不再满身防备,在这府中难得的一点放松恣意,一双明眸都流转着动人的色彩。
他伸出手缓缓去触摸那画卷上女子的笑靥,又仿若是被灼到了一般收回了手。
他想到了她今天对着自己时,满目厌恶没有一丝情分的样子。
陆砚之发觉自己从前其实是不了解虞令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