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诀在北镇抚司有间单独的值房。
值房布置很清雅,矮几上的暖玉梅花香炉里燃着一点檀香,雕花的格窗旁放着绿玉翠竹的盆景,墙上还挂着一幅墨竹图。
若非是那陈列齐整的各式卷宗,这样的布置说是一间茶室也不为过。
霍诀正坐在紫檀木桌案后,听见动静就掀眼抬头,正对上虞令仪打量的目光。
那一对翡水秋眸目光盈盈,同昨夜梦中别无二致。
霍诀的心好似突然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他借着合上卷宗垂下了眼,不动声色地掩藏了一瞬的失态。
只一颗心到底因她的出现而有了波动,浅浅漾开。
“陆夫人和镇抚聊,我去给您沏壶茶。”
丛阳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要朝外走。
他们北镇抚司里刚好有一些上好的云雾茶,平日多数也是用来待客的。
霍诀清清嗓开口,“不必了,我这里有。”
“得嘞,那属下告退了。”
丛阳微愣过后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掩上了值房的门。
霍诀袖袍垂在身侧,一双凛冽清冷的眉眼浮现几许波澜,慵懒出声道:“陆夫人。”
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虞令仪对上他的眼神有几分局促,下意识清咳了一下。
“霍镇抚,妾身是听弦月姑娘说北镇抚司关了一个早年同妾身继母有些关联的人,不知可是真的?”
这值房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心头总有几分觉得怪怪的,还是早点问清让他随便找个人领自己过去瞧瞧得了。
早点解决了事情早点回陆府,留受伤的从霜还有采芙在扶湘院她不放心。
霍诀往后靠在太师椅上,姿态闲散地应声道:“的确有这么回事,原来陆夫人是为了此事来的。”
他其实早就知道虞令仪会来。
从昼羽的口中得知她已经在查自己当年的那桩事,而他也知晓虞令仪当年同意和陆家结亲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她继母的缘故。
姜岚在她心里的地位十分的重。
所以在弦月透露出这样一个消息之后,她就一定会来北镇抚司这一趟。
虞令仪眉尖蹙起,姣好的面容如同笼着一层薄雾。
“那么说,镇抚也知晓弦月和妾身说了什么了?也认为那些都是真的?”
霍诀抬手给她斟了盏茶,动作做的极为行云流水,面上的态度却是不置可否。
虞令仪瞬间警惕了起来,“镇抚到底想要什么?”
霍诀摇头,扬唇道:“不想要什么,霍某只是为太子殿下办事,牵扯到虞大夫人的这事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思虑过后还是让弦月给陆夫人带去了个提醒。”
虞令仪露出一丝了悟。
她就知道弦月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和她说出这话,果然还是霍诀在背后授意的。
她不管他要做什么,只是在什么都没查清之前,她不会允许他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哪怕只是言语诋毁都不行。
霍诀一抬眼就看出了她的警惕,心中一哂。
还真是和梦中一样,对他防备得很。
也不知那白生生的小脸绷得这么紧是能唬住谁?
他一撩袍角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去瞧瞧。”
虞令仪怔了一瞬,“你亲自带我去?”
霍诀提了下眉梢,仿佛是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虞令仪深吸了口气,心中也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北镇抚司的诏狱除了阴湿还有无尽的黑暗,顶上的火把也堪堪只能照亮脚下的路,虞令仪下意识抬手搓了搓胳膊,又抿了抿唇。
霍诀看了她一眼,淡色的薄唇微抿,不动声色地继续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