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公夫人站在房门口,泪早已流了满面。
孙嬷嬷匆匆自她身后赶过来,展开手里的披风就给她罩在了肩上。
“世子,大夫人这是又梦魇了。”
霍诀走上前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满目心疼道:“母亲从前……经常如此吗?”
孙嬷嬷艰难地点了点头。
宣宁公夫人似还在惊怔里,一个用力指甲嵌进了霍诀的手背,紧抿着唇脸色煞白。
“执安,我梦见阿迟他受了好多伤,那些北凉人还、还砍了他的头悬于城下,地上流了好多血……”
她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心肝脾肺肾全都被绞碎了!
“执安,这都是假的对不对?”
寒风卷过廊下,青瓦檐角上有一只雀飞下停驻在廊凳上,无声看着这一幕。
宣宁公夫人已然泪崩,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落,砸在地上,也砸在霍诀手背上。
霍诀怔了一下,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
两年多前霍迟在边关为了救宋景澄落入北凉人手里,后来霍家收到的密信里霍迟的确死得凄惨,最后还是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他尸身回京时也是不完整的。
只是霍诀怕宣宁公夫人受不住,最后在她晕倒时匆匆下了葬,却从没和她提过霍迟死时是什么模样。
如今她居然做了个这样的梦魇。
是母亲和阿迟母子连心?还是阿迟托了梦?
“母亲,都是假的,你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阿迟他好好的在霍家祖坟里呢,他若瞧见你如今这般定是也十分痛心。”
瞧见她这般模样,霍诀心里一时辛辣酸涩数种悲痛齐齐涌上心头。
是他不好,他只顾自己难受,还和老宣宁公闹矛盾搬了出去,却根本不知母亲在府里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母亲,您还有我,您还有我,霍峥马上也回来了,我和霍峥会一直陪着您。”
霍诀轻拥住她一下一下柔声说着,强忍着心中酸涩。
又过了片刻,宣宁公夫人似乎终于从梦魇里清醒了过来。
她抚了抚他的脸疑惑道:“执安?你怎么也在这里?”
霍诀一怔,握紧了她的手道:“许久没有来阿迟这院子了,想过来瞧瞧。”
他轻声说着,目光一转落到她身后孙嬷嬷身上时却骤然锋利。
孙嬷嬷轻颤了一下,低下了头,也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母亲,您心里的苦不必藏着,尽数都可以和我说,我是您的亲儿子,我往后也答应您,每回旬休便回公府来陪您,您也可以随时来霍宅寻我,离公府也并不多远。”
宣宁公夫人点了点头,茫茫然道:“这两年我每回梦魇,都要来阿迟院子里看看,就好像他还在这里一样。”
她目光一寸寸拂过屋中陈设,也看到那锦盒里的小物件,眼眶都酸疼了起来。
“你们兄弟二人年岁相仿,自幼一起长大,那些事母亲都还记得,你怨你父亲,其实阿迟或许也是怨的。”
阿迟那时候才多大呢?白日要读书,晚间还要被迫着习武。
在旁人家孩子还在玩闹的年纪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好在有执安日日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