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凡尘劫起(1 / 2)

墨尘的身影,如同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疤,在这一刻被狠狠撕开,曝露在秦凡眼前。往日的追杀、绝境中的挣扎、亲友罹难时绝望的面容……所有与冥宗、与这位副宗主相关的血腥记忆,并非模糊褪色,而是如同被封存在寒冰中的火焰,此刻因仇敌的出现而骤然解冻,爆发出焚心蚀骨的炽热痛楚!

然而,这极致的痛楚与愤怒,并未冲垮秦凡的理智堤坝,反而像是淬火的冰水,将他所有的情绪瞬间冷却、压缩成一种近乎绝对零度的冷静。他覆盖在月御战甲下的身躯微微低伏,与山坡上摇曳的枯草阴影完美融合,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方才传送带来的空间眩晕、救治林雪消耗的神魂之力、以及合修中断的反噬,所有的不适都被这股凝聚到极点的杀意强行镇压下去。他像一头在雪原上潜伏了数个昼夜、终于锁定猎物的饥渴雪豹,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下方的血腥战场,计算着最佳的扑击时机。

墨尘在此,绝非偶然。仙域镜使的追杀刚刚摆脱,冥宗的副宗主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天衍大陆,这中间的时间差和空间跨度,绝非寻常手段可以解释。冥宗必然掌握着一条不为人知、甚至可能避开仙域耳目的秘密通道,早已将力量重新渗透回了这片土地,并且可能已经经营了一段时间。这片他曾经熟悉的故土,早已在暗处被毒蛇的巢穴所侵蚀。

下方的屠杀,进行得有条不紊,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秩序感”。冥宗修士显然并非乌合之众,他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秦凡冰冷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剖析着战场细节:那些尚有战斗力的镇民,在被击溃后,往往不会被立刻杀死,而是被特制的阴煞锁链或散发着不祥黑光的符箓禁锢,如同对待牲畜般被粗暴地拖向战场后方一片被刻意清空的区域。

那里,几名气息明显比其他冥宗弟子阴冷厚重的修士,正守卫着一个临时垒砌的、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石质祭坛。祭坛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具让秦凡瞳孔骤然收缩的器物——一口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样式古朴邪异、缩小了数倍的棺椁!虽然远不及太阴星墟那具真正的“双生棺”那般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但其外形、纹路,尤其是棺盖缝隙处隐隐溢出的那种汲取生命、转化死寂的诡异波动,分明就是一件拙劣而恶毒的仿制品!

被拖来的镇民,在绝望的哀嚎和挣扎中,被冥宗弟子面无表情地投入那口缩小版的邪棺之中。紧接着,棺椁表面刻画的诡异符文次第亮起幽光,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血肉骨骼被强行碾磨抽吸的细微声响,一股股精纯的、却充满了痛苦、恐惧与绝望意念的灰色能量,被强行从活人体内剥离,如同烟雾般汇入悬浮在棺椁上方的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旋转的黑色晶石。而棺内的生命,则在短短两三息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最终化作一蓬苍白的灰烬,消散无踪。

生灵血祭!提炼死寂本源!这邪恶至极的一幕,与那上古卷轴中记载的、以亿万生灵为祭品、开启“九幽归一”的灭世行径,在本质上如出一辙!冥宗,果然已经彻底投身于那场恐怖的阴谋之中,甚至可能已经开始在天衍大陆这等“偏远”之地,进行着小规模的“试验”或“资源采集”!这些冥宗的杂碎,正在他出生的土地上,用他同胞的血肉和灵魂,浇灌着那株名为“混沌”的恶毒之花!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刻骨仇恨以及冰冷杀意的风暴,在秦凡胸腔内疯狂肆虐,几乎要冲破月御战甲的束缚。他的目光再次如鹰隼般投向土丘上的墨尘。墨尘对下方那惨绝人寰的血祭似乎漠不关心,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琐事。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他手中托着的一件法器上——那是一个通体由某种苍白兽骨打磨而成、边缘镶嵌着暗红宝石的罗盘。罗盘中央,一根漆黑的、仿佛由凝固的阴影制成的指针,正在盘面上极其不安分地高频颤动着,划出一道道短促的轨迹,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

墨尘那阴鸷的脸上,眉头微蹙,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得手的、混合着贪婪与残忍的狞恶之色。他嘴唇微动,低沉的自语声,如同毒蛇爬过枯叶,清晰地传入秦凡高度集中的神念之中:

“啧……这残存的气息还真是能躲藏……不过,在‘幽冥寻迹盘’面前,又能藏到几时?……波动越来越清晰了……看来就在这附近……必须尽快确定那个‘坐标’的精确位置……这可是‘主上’亲自降下法旨,再三叮嘱的要事……耽误不得……”

坐标?主上?秦凡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墨尘口中的“主上”,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如同梦魇般笼罩在一切阴谋之上、连月瞳族女王都感到绝望的恐怖存在——“祂”!而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甚至由副宗主亲自带队,在天衍大陆寻找的“坐标”,究竟是什么?难道这片生养他的土地,除了作为冥宗的一个血腥据点外,还隐藏着连他都未曾知晓的、关乎那灭世计划的重大关键?

就在秦凡心念电转之际,下方小镇内的抵抗彻底崩溃了。最后的防线被冥宗修士如同摧枯拉朽般攻破,凶神恶煞的敌人涌入狭窄的街道,烧杀抢掠,妇孺的哭喊与冥宗修士的狂笑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一名试图保护几个孩童撤退的白发老翁,被一名冥宗小头目随手挥出的阴煞刀气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泼洒一地,景象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