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铁马冰河,志在幽燕(1 / 2)

卷首语

奉天殿裁决既毕,党争暂敛锋刃而暗流潜涌。谢渊虽蒙圣断洗却污名,然镇刑司旧党余孽未甘蛰伏,仍伺隙罗织罪名: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潜遣属吏,昼夜钩稽谢渊德佑至天德年间边镇粮草损耗簿册,欲寻 “虚耗军饷” 之隙;诏狱署提督徐靖则密致书大同卫旧党余孽,暗约 “伺机生事,嫁祸防务”。

礼部尚书王瑾、宣府卫副总兵李默深忧谢渊安危,每于退朝后邀其缓步丹陛,私语劝诫:“近日军部衙署外常有镇刑司吏员徘徊,形迹可疑;徐靖府中亦多信使出入,大人当谨守出入、暗防冷箭,切勿授人以柄。” 谢渊每颔首受教,归府后必令兵部侍郎杨武加固衙署守卫,将边镇文书、粮草账册尽锁玄铁密匣,非亲信不得近。

少保兼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得北司密探奏报,知旧党异动频仍,急屏退左右,持密疏趋御书房,伏地启曰:“陛下,石崇、徐靖二府信使昼夜往来不绝,且有密使携锦盒赴大同卫方向,观其行迹,似欲构边地事端,嫁祸谢渊‘防务不力’,请陛下圣裁!”

萧桓览疏毕,指尖轻叩御案紫檀纹,眸底沉凝如渊,良久谕曰:“传朕口谕:令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率探子紧盯旧党信使,凡其往来书信、会晤之人,一一记录在案,然暂不捕拿 —— 待其谋计败露、实证确凿,再一举收网,方使朝野心服。” 周显领旨退去,即令秦飞增派探子,布控于石、徐二府及京师至大同卫沿途。

此余波非独朝堂派系隔阂之明证,实为大吴 “肃奸未尽、治基尚待牢筑” 之显征:谢渊持重戒备,以忠勇护社稷却不逞锋芒;旧党阴狠谋逆,为夺权柄竟不惜勾连边患;萧桓操柄驭局,以帝王之智平衡朝局、静待时机。三者之力交织缠绕,隐成天德朝局暂稳表象下的暗脉,未可轻忽。

奉天殿金砖上的朝靴余温未褪,砖缝间却已隐凝刀光;谢渊袖中玄铁兵符沉凝如昔,映着他护边安邦的赤诚;石崇掌心密信墨痕尚新,藏着旧党倾覆忠良的祸心。二者所系之忠奸博弈,终将在后续的朝堂风波中渐次显形,定分野、明是非,为天德中兴扫清阴霾。

短歌行

对酒临轩,星河在天。

英贤在野,我心拳拳。

岁月如流,功业未全。

铁马冰河,志在幽燕。

慨当以慷,忧怀难藏。

边声四起,胡尘茫茫。

愿得猛士,共守四方。

金戈铁马,气吞八荒。

周公吐哺,千古名扬。

我怀壮志,敢负穹苍?

扫尽狼烟,还我河山。

同心戮力,永固封疆。

江河奔海,山高水长。

初心不改,日月同光。

一杯尽饮,再请长缨。

天下安定,方慰此生。

奉天殿的朝钟余响还绕着殿脊,群臣已按品阶依次退朝。金砖上的朝靴声从密集渐至稀疏,却没带散殿内凝滞的空气。礼部尚书王瑾走在谢渊身侧,刻意放慢脚步,右手悄悄拉了拉谢渊的玄色朝服袖角,声音压得极低:“谢大人,今日退朝时,石崇与徐靖在殿后廊下私语,臣瞥见徐靖袖中露着‘大同卫’字样的密信,恐是要在边地动手脚。您近日若需出入兵部,务必带玄夜卫的人,切勿单独行动 —— 镇刑司的旧吏已在兵部衙署外徘徊三日,明着是‘查旧档’,实则是想翻找您的错处。”

谢渊侧头看王瑾,见他眼底满是忧色,便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兵符 —— 那兵符是玄铁所铸,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却压不下心中的警铃。“多谢王大人提醒,” 谢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退朝的疲惫,还掺着不易察觉的咳意,“臣已令杨武加强兵部衙署的守卫,所有旧档都锁入密库,需臣与杨武共同签字方可调取,镇刑司的人查不到什么。只是大同卫那边…… 岳谦将军刚接京营援兵,恐防不住旧党的暗手,臣需明日便拟奏疏,提醒他多加防备。”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奉天殿外的丹陛之下。东列的石崇与徐靖恰好也走下来,隔着几步远,石崇突然停下脚步,朝谢渊方向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 那笑里没有半分善意,反倒透着几分挑衅。徐靖跟在石崇身后,目光扫过谢渊时,飞快地垂下眼,右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袖口,像是在藏什么东西。谢渊心中一凛,已知他们定有图谋,便也颔首回礼,神色平静无波,只在转身离开时,悄悄给身后的玄夜卫探子递了个 “盯紧二人” 的眼神。

丹陛之下的官员们也都察觉到了两派的隔阂 —— 支持谢渊的老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旧党不死心”;依附旧党的官员们则远远站着,眼神闪烁;中立派如吏部侍郎张文,既不敢靠近谢渊,也不愿凑向石崇,只能独自走在中间,指尖攥着笏板,眉头紧锁 —— 他知道,这朝堂的平静只是表面,一旦旧党找到构陷谢渊的由头,风波定会再起。

谢渊回到府中时,暮色已漫过院墙。管家接过他的朝服,见衣摆沾着些许寒气,便连忙道:“大人,厨房已温了姜汤,您快趁热喝了,免得咳嗽加重。” 谢渊点点头,没去前厅,径直走向书房。书房里的银丝炭已燃着,暖光裹着案上的文书,却没让他觉得轻松半分。

他刚坐下,便忍不住捂住嘴咳了起来,咳得肩膀微微发抖。管家连忙递上帕子,谢渊接过,展开一看,帕子中央又添了淡红的印子 —— 那是连日操劳与忧思引发的旧疾,太医院虽开了药,却总不见好。“无妨,” 谢渊摆了摆手,将帕子叠好藏入袖中,“把今日呈给陛下的《边镇调度录》取来,再将德佑年间的粮草账册也找出来,我要核对。”

管家应着去取文书,谢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白日石崇的挑衅与徐靖藏密信的模样。他知道,旧党不会善罢甘休 —— 周德虽被压下,石崇定会从其他地方找突破口,边镇的粮草损耗是最容易做文章的地方,毕竟德佑年间边镇战乱,粮草调度繁杂,稍有疏漏,便会被安上 “贪墨”“失职” 的罪名。

不多时,管家将文书送来。谢渊睁开眼,指尖拂过《边镇调度录》上的墨字,一行行核对 “宣府卫粮草支出”“大同卫军器损耗” 的记录。每看到一处可能被挑错的地方,他便用朱笔圈出,在旁注明 “此笔损耗为瓦剌袭扰所致,有李默将军战报为证”“此批军器为抢修城防所用,工部有验收记录”。他深知,帝王的信任从来不是铁打的,今日萧桓信他,明日若旧党拿出 “证据”,他必须有足够的实证反驳,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核对到深夜,谢渊将所有可能的 “漏洞” 都标注清楚,又将《边镇调度录》与德佑粮草账册一同锁进书房的密匣 —— 那密匣是玄铁所制,钥匙只有他与杨武各持一把,连管家都碰不得。锁好密匣后,谢渊又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黑影 —— 那是玄夜卫周显派来保护他的探子,他知道,周显虽在监控旧党,却也在暗中护他,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放松警惕,毕竟暗处的冷箭,往往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正在北司衙署,听秦飞汇报监控情况。秦飞身着玄夜卫的黑色制服,袖口绣着银色的鹰纹,手中捧着一份密报:“大人,今日退朝后,石崇回府便召了镇刑司的旧吏刘达,两人在书房密谈近一个时辰。属下派去的探子隔着窗纸听了些,提到‘大同卫’‘粮草损耗’‘周瑞’几个词,似是要让周瑞去查谢大人的边镇粮草记录。”

周显坐在案前,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头拧成深纹:“周瑞是工部侍郎,管的是工程与军器,石崇让他查粮草,明显是越权,可见旧党已急得不择手段。你再派两个探子,盯紧周瑞的动向,他若去户部或兵部查账,即刻禀报我。另外,徐靖那边有什么动静?”

秦飞道:“徐靖回府后,便遣了亲信信使出城,属下已让探子跟上。那信使带了一个锦盒,看模样像是装密信的,出城后直奔大同卫方向。属下已飞鸽传书给大同卫的玄夜卫探子,让他们在半道截住信使,夺下密信,切勿打草惊蛇。”

周显点头:“做得好。记住,密信要完整夺下,不能让信使察觉异常,否则徐靖定会起疑。另外,通知张启主事,让他再仔细核验德佑年间的粮草账册,看看有没有被旧党篡改的痕迹 —— 石崇当年管过镇刑司旧档,说不定会在账册上动手脚,给谢大人栽赃。”

秦飞躬身应道:“属下遵令!张启主事那边,属下这就去通知。对了,大人,今日谢大人退朝后,王瑾大人提醒他防暗箭,谢大人已令杨武加强兵部守卫,还把旧档锁进了密库,看来谢大人已有防备。” 周显闻言,嘴角露出一丝淡笑:“谢渊素来谨慎,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只需做好监控,拿到旧党构陷的实证,待陛下时机成熟,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秦飞离开后,周显拿起桌上的密报,提笔写下 “石崇遣周瑞查粮草,徐靖遣信使赴大同卫” 的字样,随后便起身前往皇宫 —— 他需将此事密奏萧桓,让陛下知晓旧党的最新动向,以便陛下做出应对。

次日清晨,工部侍郎周瑞刚到衙署,便接到了石崇的密信。信中写道:“速赴户部查谢渊德佑至天德年间边镇粮草调度记录,重点查‘宣府卫正德三年冬粮草损耗’‘大同卫正德四年春军粮拨付’,若有‘损耗过大’‘拨付延迟’之处,即刻抄录,送我府中。” 周瑞看着信,眉头紧锁 —— 他知道,石崇是要借粮草之事构陷谢渊,可他刚因火器制造之事得到萧桓的宽宥,若再参与旧党构陷,一旦败露,定是死罪。

可周瑞又想起石崇的威胁 —— 昨日石崇的亲信来传话,说他当年 “挪用军器经费修私宅” 的事,石崇还握有证据,若不配合,便奏请萧桓治罪。周瑞攥着密信,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起身前往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