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相府的飞檐,打湿了青石板上的青苔。丞相肖硕府上的书房内,烛火被穿窗的风卷得微微晃动,映着肖睿渝骤然绷紧的侧脸。
“你说什么?” 他攥着茶杯的手指泛白,青瓷杯壁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掌心的潮热。
跪在地上的探子刚从千里之外的驿道赶回来,一身尘土混着雨水,声音带着赶路后的嘶哑:“回二公子,顾云芷将军与蒋璞副将已领三万边军掉头,正日夜兼程往京城赶。沿途州县的百姓和官员都在传…… 辰王殿下谋逆的事,早已瞒不住了。”
肖睿渝猛地将茶杯顿在案上,茶水溅出几滴在铺开的舆图上,晕染开一小片深色。他起身踱了两步,窗外的雨声似乎都变得聒噪 —— 顾云芷是镇国将军,更是太子的生母,蒋璞是她一手提拔的副将,这两人带着边军回来,明摆着是冲着辰王来的。
“消息可靠?” 他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千真万确。” 探子叩首,“小的在大梁城外亲眼看见他们的先锋营,旗号分明,行军速度极快,照此下去,不出半月便能抵京。”
肖睿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没了半分犹豫。他转身往外走,袍角扫过案几,带落了一卷竹简:“备马,去辰王府。”
辰王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辰王赵晏正对着一幅临摹的《江山图》出神,他身着常服,手指轻轻摩挲着画上山川的轮廓,仿佛已将万里江山握在掌心。听到肖睿渝带来的消息,他脸上那副温吞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冷厉。
“顾云芷…… 她倒来得快。” 赵晏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看来,本王还是太心慈了。”
“殿下,不能再等了。” 肖睿渝上前一步,语气急促,“边军一到,城外的张羿禾部未必能挡得住。眼下唯一的办法,是立刻入宫逼陛下下旨传位!只要殿下登了基,顾云芷便是举兵谋逆,师出无名!”
赵晏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他隐忍多年,从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侥幸。如今箭在弦上,确实没有退路了。
“传张羿禾。” 他沉声下令,“让他即刻率部攻打皇宫,务必在天亮前控制皇城,逼陛下写禅位诏书。”
张羿禾是辰王的心腹将领,接到命令时正率军在宫门外待命。他当即点齐五千精兵,借着夜色掩护逼近神武门。城楼上的守军似乎毫无防备,直到兵临城下,才隐约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弓箭手准备!” 张羿禾勒住马缰,长剑指向城门,“给我撞开神武门!”
然而,就在士兵们推着撞木上前的瞬间,沉重的神武门竟 “吱呀” 一声,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门后站着两个人。秦逸身着禁军统领的铠甲,脸色铁青,身侧的陵希则穿着一身素色宫装,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眼神里满是疲惫与失望。
“辰王殿下何在?” 秦逸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带着压抑的怒火,“陛下有旨,请辰王入宫议事。”
张羿禾愣住了,转头看向身后赶来的辰王与肖睿渝。赵晏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