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扑鼻的恶臭味让人忍不住皱眉,沈单染胃里翻滚得厉害,难受得直皱眉头。
难以想象有人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还是曾经那么体面的人。
顾岂言此刻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薄唇微抿,闷不吭声,脚下的步子忍不住加快,朝着老村长指的低矮的牛棚走去。
说是牛棚,实际上只是用木头搭建了个架子,用玉米秸秆捆绑起来,四处透风漏雨不说,里面冬冷夏热,最是煎熬。
不远处堆着刚清理出来的新鲜牛粪,上面落了一层黑压压的苍蝇。
昏暗的牛棚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躺在麦秸铺的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音很低很轻,在周围一片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顾岂言脸色突变,加快步子,弯腰进了牛棚里。
其他人都不愿靠近,在不远处等着。
只有老村长跟了过来,看着脏污的环境,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上面特意来人要求的,说要给这些劳改分子吃点苦头,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好。”
“麻烦村长伯伯费心。”
直到现在沈单染才明白为什么公公选择沈家村作为下放的地点,对下放人员来说,在沈家村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虽然也被安排下地干活,至少住的地方简陋但干净,没有满天的苍蝇和蚊子。
顾岂言钻进低矮昏暗的牛棚里,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瘫倒在草堆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师,您怎么了!”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人身子猛地一震,缓缓抬头,满脸震惊又不敢置信地看向牛棚进口处,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
老者满头华发,神情激动地从草堆里坐起来,嘴唇微微颤抖,眼眶湿润。
“岂言,你怎么在这里?”
沙哑宛如锯木头发出来的声音将顾岂言的心一下子沉入海底,真的是老师,不敢相信才短短一年没见,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老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给您看看,别的等会再说。”
牛棚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他弯腰将瘦弱的身影抱起来,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沈单染正准备进牛棚,就看见人又折返回来,连忙退了出去。
待出了低矮的牛棚,吴成桐看清顾岂言的脸,确定真是自己的门生,激动地老泪纵横。
“岂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回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吴成桐使劲挣扎着试图想下来,却被顾岂言抱紧,找了处干净的草垛让沈单染铺好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老师,您受苦了。”
看着瘦得脱了人形,已然看不出原貌的老师,顾岂言眼中泛起水光。
“你能有这个心过来看我,老师就已经很满足了,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别给你惹麻烦。”
吴成桐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暗自庆幸他当初没有听自己的,从事学术工作,而是投奔军队,才得以保全自己。
想到那些同事、学生现在都被打成劳改分子,分散在全国各处,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自己尚且沦落到这般惨境,何况他人。
“老师,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您带走,离开这里。”
“岂言,你有这个心意为师深感安慰,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赶紧回去,就当从来没有来过吧。”
吴成桐眼眶红润,不舍得连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