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重重砸在赵烈心口。
他喉咙一紧,呼吸急促,眼神痛苦而迷茫。
周遭的咒骂与嘲讽声还在翻滚。
可在赵烈耳中,却只余下那一句。
——“懦夫的逃避。”
他手掌颤抖,青筋暴起,喉头涌起一股酸涩。
他从未如此动摇过。
士卒们看著他,看著萧寧,心头也隱隱生出某种说不清的躁动。
愤怒未消,可心底深处,却好像被这一番话,撕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风声呼啸,旌旗猎猎,战鼓未起,却仿佛已有火药的味道在空气中瀰漫。
广场上的气氛,再度凝固在临界的边缘。
韩守义盯著萧寧,脸色铁青,隨即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冷笑。
“哈哈哈哈!”
笑声嘶厉,带著怒火与讥讽。
“好一个寧萧,好一个大义凛然!”
他猛然转身,指著萧寧,声音如刀般劈向全场。
“堂堂正正不逃避你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面容狰狞,语气森冷,唇角却掛著一抹残酷的笑。
“我们就剩下几万人!几万人而已!城外敌军多少三十万!整整三十万!你凭什么和他们堂堂正正你凭什么和他们拼!”
这一番质问,如铁锤般砸在人心上。
士卒们面面相覷,眼神里闪过恐惧与绝望。
韩守义继续冷笑,声音越来越高亢。
“怎么个堂堂正正是让兄弟们衝出去,像砧板上的肉,被三十万大军碾成齏粉么!”
“是让大家去白白送死么!”
“你个乳臭未乾的傢伙,居然在这里说什么大话,谈什么担当!你可知道,担当二字有多重!”
广场上的人群被他一句句点燃,怒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对啊!怎么打!三十万人啊!”
“打个屁!那不是送死么!”
“这小子疯了!脑子坏了!”
梁敬宗见时机正好,立刻冷声接话,语调阴厉。
“你口口声声说有援军,可现在呢!”
他一字一顿,目光森冷,直逼萧寧。
“敌军就要到家门口了!三里之遥!你倒是说说,援军在哪儿啊!”
杜崇武也上前一步,声音森然。
“寧萧,你別在这里放空话,扰乱军心!”
“赵烈欺骗全营,延误战机,罪当立斩!”
“而你!你这般满口胡言,蛊惑人心,今日若援军不来,你也要陪葬!”
三人声音如雷,叠加在一起,狠狠压向广场。
士卒们被这股气势震动,隨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对!赵烈该死!”
“寧萧也该死!”
“別再胡言乱语了!”
“援军哈哈!他就是在骗我们!”
嘲笑声、怒斥声匯聚在一起,化作汹涌的声浪,直扑萧寧。
有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吐声如刃:“今日若援军不来,就砍了你的头!”
有人眼神赤红,杀气腾腾:“拿你和赵烈一起祭旗!”
有人咬牙切齿:“兄弟们死得够多了,不能再被这小子骗了!”
无数目光,像箭一样扎在萧寧身上。
那目光里,有怒火,有轻蔑,有鄙夷,有憎恨。
然而,萧寧却仍旧神色平静。
他站在喧囂的风暴之中,衣袍猎猎作响,唇角依旧带著一抹淡笑。
那笑意,不带一丝慌乱,反而透著冷冽与从容。
赵烈站在人群一侧,心口像被刀割。
他的拳头紧紧攥著,青筋暴起,喉头滚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想阻止这一切。
可他知道——自己早已没有了资格。
军心已失,权柄已落在韩守义手中。
而萧寧……偏偏还在火上浇油,硬生生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赵烈心底一阵酸涩与愤怒,他不明白。
寧小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明明可以逃走,明明可以活下去,为什么偏偏要站出来,硬接下所有人的怒火!
广场上的气氛已到临界点。
怒声震天,杀气冲霄。
士卒们挥舞兵器,脚步躁动,眼神森冷,仿佛下一刻就会將赵烈与萧寧一併撕裂。
“杀了他们!”
“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今日,不杀不足以平眾怒!”
声浪匯聚,震得城墙都在颤动。
风卷尘土,遮天蔽日,空气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萧寧面对这滔天的怒意,仍旧岿然不动。
他的眼神冷峻,目光扫过全场,像在俯瞰所有的质疑与仇恨。
那一刻,他的背影笔直如剑,孤绝而锋利。
——风暴已至,杀机四伏。
而他,却没有退半步。
城门之下,风声呼啸。
火油的腥气尚未散尽,战马低鸣不安,铁蹄在青石板上不住刨动,溅起碎石声。
士卒们围成一圈,怒声汹涌,嘲笑与咒骂混杂在一起,杀气如潮。
萧寧却依旧佇立风中,衣袍猎猎,神色不惊。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不急不缓,却清晰如铁石落地,震在人心上。
“援军在哪”
他一字一句,冷冷吐出。
“我倒想问你们——你们怎么就知道,此番即將兵临城下的,不是援军,而是敌军呢”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霎时炸响在眾人耳畔。
一瞬间,四野寂静,连风声都仿佛顿了半息。
韩守义愣住了。
梁敬宗也愣住了。
杜崇武更是呼吸一窒,眼神里闪过不可置信的错愕。
然而,仅仅只是片刻,他们三人便猛然回神,继而爆发出刺耳的冷笑。
“哈哈哈哈!”
笑声尖锐、疯狂,满是嘲弄与愤怒。
韩守义抬手直指萧寧,声音如雷:“好你个寧萧!你小子是不是傻!”
“都这时候了,还敢说这等鬼话!你不会真想把敌军说成援军,好继续拖延时间吧!”
梁敬宗紧接著冷声大喝:“探子亲眼所见,敌军铁骑,旌旗漫天,三十万大军压境!你小子竟还敢口出狂言,说那是援军!”
杜崇武更是面色阴沉,咬牙切齿:“简直痴人说梦!你当全营数万人,都是瞎子么!”
他们三人怒斥连连,广场上隨即掀起滔天的嘲讽声与怒吼。
“哈哈!这小子疯了吧!”
“敌军都快衝上来了,还说是援军!”
“真把我们当傻子!简直不知所谓!”
“拖延拖延能拖出命来么!”
怒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愤然啐了一口,满脸鄙夷:“这种时候,还敢信口雌黄!比赵烈更该死!”
也有人狞笑出声:“这小子活在梦里呢怕不是嚇傻了吧!”
一片嘲笑与谩骂,席捲而来。
赵烈立在一侧,满脸苦涩与悲凉。
他死死盯著萧寧,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心底翻腾著震怒与无力——
寧小兄弟,你这是何苦!
连我都不信了,你却偏要站出来,硬生生顶著所有人的质疑!
这是求死之道啊!
他胸口起伏如雷,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可他,却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此刻就算开口,也不会有一个人再愿意信他。
广场上的怒火,如烈焰般滚滚燃烧。
韩守义冷笑连连,嘴角满是讥誚。
“寧萧,你玩笑开得太大了!”
“敌军三十万压境,探子回报清清楚楚,你却敢顛倒黑白,说是援军!”
“你这是要拿全军数万人的命,来赌你的一张嘴!”
他厉声喝斥,声音如雷:“这是大逆!这是谋害同袍!你该死!”
士卒们群情激奋,吼声震天。
“杀了他!”
“拿人命开玩笑!”
“砍了这小子,给全营一个交代!”
嘲笑与愤怒化作滔天巨浪,扑向萧寧。
然而,面对这扑天盖地的质问与谩骂,萧寧依旧风轻云淡。
他唇角微微一勾,眼神冷冽而沉静。
声音不高,却稳稳压过广场的喧囂。
“我不是拖延时间。”
他一字一顿,语气坚定,犹如铁石鏗然。
“这是事实。”
“此番即將兵临城下的,不是敌军。”
“——是援军!”
轰——!
这句话,如同重锤砸裂了天穹。
广场一瞬间陷入死寂。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他,震惊、不可置信、愤怒、嘲笑,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的心头,都被这句话狠狠撞击。
“援军……”
“他说是援军!”
“疯了!他彻底疯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更为狂烈的鬨笑与咒骂。
“哈哈哈哈!”
“天大的笑话!”
“援军若真有援军,早就到了!”
“这是痴人说梦!”
士卒们怒极反笑,几乎要把这少年撕碎。
赵烈死死盯著萧寧,心中翻涌的情绪难以言喻。
他双拳紧攥,眼神里既有震撼,又有一丝不可名状的动摇。
——寧小兄弟啊,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你为何能在这等绝境中,还敢说出这种话
然而,不论眾人如何喧囂,萧寧始终未曾退半步。
他背影挺拔如剑,眼神冷冽如锋,声音斩钉截铁,宛若战鼓震响。
“今日,此话我说在这里。”
“来者,必是援军!”
风声呼啸,旌旗猎猎,尘土翻飞。
全场的喧囂在这一刻仿佛被定格,愤怒与惊疑在空气中交织,化作压抑的低吼。
无数目光匯聚在萧寧身上,杀气如实质,几乎要將他撕裂。
可他,却岿然不动。
像一根独立的长矛,刺破风声,直指天穹。
——这一刻,风暴已至,杀机四伏。
而萧寧,仍以一己之力,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