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开始的时候,霍迟并没有多么憎恶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兄长。
除了处处比不上他之外,这个兄长待他的好,他也能真切感受得出来,并不是伪装的。
也并不是有意要处处占上风要与他为难,而是他真的觉得想与他一道习武,想往后能护着他,想日日在演武场上陪着他这个弟弟。
所以霍迟有很多年都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心思,也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那时盛京里有许多人都很羡慕宣宁公府三兄弟感情好,从来没有发生过兄弟阋墙的行为,也没有什么世子之位的争夺。
只有霍迟自己知道,那些念头他忍得有多辛苦。
萧岱见他出神,又眯眼道:“你在想什么?莫不是还对你这个兄长有着恻隐之心?”
霍迟揉了揉额心看他一眼,银质面具在日头下折着泠泠的光,勾唇嘲讽道:“我若是对他还有手足之情,那日在城外就不会同意在那几支箭上淬毒了。”
可惜他这个兄长向来命大,运气也极佳。
萧岱却哼了一声,抬起头道:“可是本王那日让你现身一解恩怨,你不是也没听进去,而是叫了旁人动手么?”
还说并未念及任何情分。
霍迟垂下眼睫道:“我与他之间,虽然我盼着他死,但他不能死在我的手上。”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那双狭长凤眼一闪而逝阴冷,“即便是王爷动的手,我也不会拦着王爷,这点王爷若不信尽管放手一试。”
萧岱搓了搓手,似乎是在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当年在战场上这霍家二公子使尽浑身解数假死,又受了不少伤甚至损毁了容貌差点当真落在贼人手上,后来也是被他手下的人给暗中救了回来。
萧岱是能看出来这霍家二公子并不满足于眼前位置的。
他有不亚于他的野望,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
刚好可以为他利用。
萧岱看着他的神色,“那沈砚之你救回来,又打算如何处置?”
“这人去年的时候本王便将他当成了弃子,偏你说他兴许还能派上用场,本王才允了你那日将人救了下来。”
霍迟突然懒散往身后的廊柱上一靠,面色沉静道:“他不是告诉了我们,我兴许很快就要有嫂嫂这一事了么?”
他这个兄长想杀的人,他偏要救下来。
虽然这沈砚之他也看不上,但也足够为他利用一阵。
况且他还与自己那位传闻中的嫂嫂有过一段夫妻情。
那么想来,自己那位兄长定然是膈应他的。
能让他见了就难受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当然要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才有意思。
萧岱却有些失了兴味道:“罢了,你要救谁便救谁,这沈砚之说起来也是本王王妃的娘家人,只是你小心些莫让他跑了出来才是。”
“若是叫本王那王妃发现,虽然她也掀不了什么大风大浪,但让沈家知道总归是解释不清。”
提到沈家他也觉得说不出的心烦,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心向着他的。
“那霍诀如今受了伤,近来就是个好机会,你若是再等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萧岱喋喋说着,见对面人纹丝不动也皱了眉,起身甩袖而去。
“你在这里坐着吧,本王先走了。”
廊下人垂睫掩住阒暗的眸,又如一泓不起波澜的死水,沉寂如夜。
萧岱兀自往外走,忍了又忍才将心里的烦躁压下去。
母妃同他一样,都觉得这霍诀若是一日不除,迟早会是他的一个心腹大患。
如今就已然对他再三阻挠,将来又不知还能做出何事。
而他说的把柄,自然便是这霍家二郎霍迟。
既是把柄,也有可能是变数。
众所周知,这霍诀对自己两个弟弟看的和眼珠子一样重要,当年以为他身死更是痛彻心扉,在霍家陵墓足足守了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