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虞令仪正在一艘商船上。
商船很大,自冀州出发能直达两江地带的龙江驿。
船上乘客众多,富商和贵族子弟皆有,亦有不少行走江湖之人,正应了丛阳口中所说的“鱼龙混杂”一词。
原先丛阳和弦月是想商议着单独包下一艘商船,如此没了那些人也少了许多风险。
可虞令仪恰恰相反的觉得,若是偌大一艘商船只有他们几人,那才是真的特立独行,也极易引起那些惦记钱财的匪盗之人的注意。
二人想想也觉有理,便多花了些银钱为虞令仪找了处僻静又宽敞的房间。
此时她仰面枕在贮丝湖蓝的软枕上,青丝散乱,在重重雪青色帷帐里面色有几分说不出的虚白。
采芙跨进来挑开了帘帐,忧心忡忡道:“娘子将这碗汤药喝了,想来这晕船的症状便能好受许多了。”
在踏上这艘商船之前,谁都没想到虞令仪会有这晕船的症状。
便是她自己都没想到。
有一点好的就是,她不是在头一日上船有了晕沉面虚的症状。
相反前几日她都还兴致勃勃地去甲板上吹风赏景,反倒是到了这第四日,便突然晕沉沉地说不出话,整个人也提不起几分力气。
这一点也是颇为神奇。
按理说这晕船的人定然是上了船便开始晕,如这般走到半路上才开始发作的,弦月也说她是自己见过的头一个。
虞令仪心内苦笑,只觉这晕船的滋味当真是不大好受。
她并未出过远门,所以往前十九年也没有过这般经历,自然也无从想起这茬。
好在他们一行人身上带了足够的银两,同这船上管事的人打点好关系,也能买到能减缓这症状的药物。
弦月仔细瞧了瞧这药并无什么不妥,才放心交给采芙煎成了汤药。
“我自己来吧。”
虞令仪低声道了句,方探出素手接过碗盏,仰头饮尽后眉头都蹙成了一团,只觉被苦的说不出话。
从霜进来恰到好处的捧上一瓷罐蜜饯,虞令仪一怔,拈起一颗放入口中咀嚼,方觉唇舌中的苦味化去了几分。
“奴婢总觉得这两日下来娘子都瘦了些,好在还有个三日就能到龙江驿了,到时娘子一定要多吃点好吃的补回来。”
从霜促狭地笑了下,跟着采芙的话补充道:“否则等回了京,霍大人定是要拿奴婢是问的。”
采芙不说话,只掩唇吃吃地笑了两下。
虞令仪脑中晕沉,身体半冷不热,一碗药灌下去方觉得好了些。
如今听了她们的打趣当即斜眼瞪了过去。
“你们是胆子大了,如今都敢几次三番地打趣起我来了?”
她鲜少拿主子的架子,又待这两个丫鬟情同姐妹,如今是因害羞所起,说话自然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从霜却笑着赔罪,“好娘子,奴婢是担忧霍大人知晓娘子如今遭了罪怕是要心疼呢,哪里就是打趣娘子了?”
时至今日,她同采芙都还记得那日两人在城门口依依惜别的样子。
虞令仪越发面热,语低声颤,瞪着她们微微启唇:“我再睡会,你们都先出去。”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笑着福身告退。
弦月应当是在她的房间不远处,丛阳则可能去甲板借着结识那些商贩的由头去打听两江地带的一些风土人情,也好为他们后头行路做好安排。
许是药效发作,虞令仪便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