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东宫里出来，霍诀仔细想了太子同他说的话。

太子的言下之意，倘使抛却女子惯常喜爱的那些东西，无论这女子对自己有没有情意，这能够有用处的东西都是不会出错的。

霍诀便选了这个，也是他觉得能够对她来说有些裨益的。

他希望她用不上，又希望她能用得上。

因着他并不想她落到有孤立无援、不得不求助于此那一日的境地。

可若她当真有了什么难处，又不肯来找他，那他便希望这东西能在她身边发挥最大的用处。

虞令仪被他眸中郑重震得有几许说不出话。

她低头缓缓摩挲着那枚不大却极为精致的令牌，只觉它的份量足有千钧之重。

哪怕霍诀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心中亦然知晓这小小的令牌代表着什么。

明明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何就能够如此笃定信任于她？

虞令仪垂了垂眼睫，复又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他。

“大人将这样要紧的东西给了我，就不怕我拿着这东西去害大人性命么？”

她并未抬起头，只抬了一双水润澄亮的眸子看他，眼尾如同带着钩子。

霍诀喉间一动，漆黑双眸里划过一丝笑意，复又摊开双手道：“你想要便尽管来取就是，我眼下不就在这里么？”

还费那般劲做什么？

虞令仪扑哧一笑，低垂眼睫的同时心尖却在隐隐发颤。

她好似在方才那一刻……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某个地方出现了塌陷。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尤其是在眼下。

大抵是怕什么来什么，霍诀低下头凝着她有些躲闪的眼，指尖还勾着她细细软软的发丝，意有所指道：“所以现在蓁蓁能告诉我，方才是否当真是因为觉得我今日不会过来，所以才因此生气的么？”

虞令仪脑子里嗡嗡了一下，暗自咬了咬牙。

她不必抬头都知道，此时霍诀定是满眼繁亮的笑意，就等着她张口说是呢。

可如果承认了这句，那又同承认了自己心中有他有什么区别？

虞令仪闭了闭眼，只觉这一瞬的卧房里静得出奇。

大抵是她心不够静，以致她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甚至依稀能够听得男人有些许急促的呼吸和身上冷冽清淡的香气。

微薄的月光自木窗外投落进来，身前的男人也并不曾催促于她，只近乎执拗地等着她的回答。

到底还是虞令仪先耐不住这样的气氛。

她抬起眼看着他，指尖暗暗用力，“大人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霍诀不假思索地点头，双眼分毫也不错过她的神色道：“于我来说自是很重要。”

他不是圣人，自然也会期盼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虞令仪目光只盯着他身后那摇曳的烛火，低了低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觉得重要，对我却……”

她话未说完就被霍诀打断，又见男人再次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叱道：“虞令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若不是上回尝过，他险些要以为她这张嘴是什么冷硬的石头做的！

他虽并不是没有把握能够多些时日慢慢捂热她，可也架不住她三番五次说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

明明如果自始至终都是这样……那也就罢了，那他还能再等上一等。

可他不止一次能够感受到，她的心并不是没有起过半点波澜的。

既是如此，又如何能够叫他甘心听这样的话？

“我心悦你，如今我也只是想知晓你是否也有那么一丝丝心悦我而已，又何必瞻前顾后去想那么多？”

哪怕只有一丝丝他都觉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