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倚红楼里灯盏繁簇,亮如白昼。
除夕这样的日子,虽有不少酒楼商铺都闭了店并不开张,但秦楼楚馆却十分不同。
这盛京里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家要回,多的是在外无家可归、形单影只的游子。
为了年节显得不那么寂寞,倚红楼便成了他们倚红偎翠、寄托情思的地方。
宋景澄也不例外。
同样熟悉的雅间里,陪着他的是同样时不时在帘后抚琴偷偷觑他一眼的花娘。
花娘今日也是盛妆打扮过的,着织金红罗衣,敷了点淡淡的脂粉,露出一点白皙肩背,不做那些浓艳打扮之后反倒显得年轻了许多。
直到宋景澄的护卫进来,琴音方才小了许多,宋景澄也一下放下琉璃玉壶抬起了头。
“如何?可探听到宫宴是出了何事?”
那护卫俯身在他耳边三言两语说完了经过,宋景澄的眉心也越皱越紧。
“不行,就算是如此也不能等了。”
“你明日就亲自将那封信送到她房中,务必要让她亲自拿到,也要让她知晓这信是我要给她的,你可明白?”
护卫郑重点头,“小公子放心,属下自有分寸。”
宋景澄凝着外头漆黑的夜色,左边眼皮还是跳动不止。
他在几日前就知晓,沈漱玉那日在沈家后院的暗巷里寻找的,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一些东西。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宋景澄总想把每回在外头看到的新鲜物件全都送给她。
虽并不桩桩件件都是值钱的东西,但那是两人共同经历的过往。
只有心中仍存情意,才会觉得它的珍贵。
暗卫花了许久的功夫,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再结合那日在暗巷里沈漱玉的表现,宋景澄更是心中狂喜。
他现在已然可以确信,沈漱玉心中还是有他的!
这个意识让他的脸上一连挂了好几天的笑,下一步就是琢磨怎么再见沈漱玉一面,当面彻底问清她的心意,还有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景澄也做好打算沈漱玉可能会再次嘴硬不肯说实话,所以也已经让护卫去查沈家当年的事。
当年他从边关回京后,因沈漱玉太过绝情,直接一刀斩断了他们少年时的情意,宋景澄心中痛苦,自是也没有动过要查的念头。
只因她将话说得太狠。
他是男人,他也有他的骄傲。
可如今不一样了。
知晓她心里还有他,宋景澄便开始在脑子里一遍遍去想当年的事,也猜想她会不会有什么旁的苦衷。
这一想,他自然也怀疑到了沈父和沈母的头上。
如今,也只差当面去问问沈漱玉,或者是等着护卫的证实了。
“宋公子,除夕这样的日子还是喝盏酒吧。”
宋景澄自思绪里回神,见护卫已然退下,花娘不知何时拂开珠帘施施然走了出来,素白的手里还端着一个酒盏。
“我方才一直在喝,你没瞧见吗?”
宋景澄语气不大好,花娘一下就僵在那里,不无委屈道:“妾的意思是,难得宋公子在除夕这样的日子还惦记着妾,所以妾想敬公子一杯。”
眼前比她还要年轻几岁的男子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你要说他心里没自己吧,偏偏他每次来倚红楼也并不找旁的女子,独独找她一个。
可你要说他心里有自己,他待自己的态度又是这般不冷不热,也从不让她逾矩靠近。
花娘执着酒盏的手缓缓攥紧。
可不管怎么样,除夕这样的日子他还知道来找自己,她是不信自己在他心里没有一点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