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胸口起伏了几下,忍着怒道:“虞令仪!你简直放肆,还不跪下!”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过往在虞家这个孙女最是怯懦,兴许明知自己不喜她,所以也极少在她跟前晃悠。
现在怎么如此胆大包天?
原以为自己如此严词厉色,这次她定能乖乖就范,没想到对面的女子不光脊背挺得笔直没有分毫要下跪的意思,还自顾自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
虞老夫人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而且坐的还不是长辈在时下首的位置,而是在同她一边檀木矮几对面的太师椅上平起平坐!
她这是将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分明是主人家的位置!
哪有一点孙女对待祖母的恭敬样?
眼见虞老夫人脸色有几分扭曲似乎气得不轻,虞令仪也抿了口茶淡声道:“祖母,孙女不是不想回虞家,只是懒得同你们演戏。”
“那些体面话孙女实在听腻了也说腻了,所以您也别说什么是为了我好这样的话,还不如坦诚点将心里话说出来。”
虞令仪抬起一双湿润清透的眸子瞧着她,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
“自小到大,孙女从没有悖逆祖母的地方,只是这两年多世事多艰,所以不得已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还请祖母多担待些。”
她这一句非但没有让虞老夫人心中的怒意减少,反而越攀越高。
什么叫世事多艰?还特意加重了两年多这一句话。
不就还是说他们这两年多对她不闻不问吗?
明明是嫡亲的血缘,偏偏多了这么多怨怪。
虞老夫人想起自家儿子今日早朝上的事,只得又忍了忍才没有发作,柔声道:“我记得,你小名是唤作蓁蓁对吧?”
虞令仪眉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心里嘲讽一笑。
别说是她,就连她身后的采芙和从霜亦是变了脸色,忍不住寒了心。
张口闭口说着是嫡亲的祖母,居然连自家孙女的小名都不知晓!
便是从霜,在扶湘院里跟着她身边两年多都早已知晓了这件事,而虞老夫人却不知道。
这说明什么?
自家娘子当年在虞家,可见有多不受虞老夫人重视。
采芙如此,从霜心中只会更甚。
自家娘子在虞家也不是待了一日两日,而是足足实打实的十五年!
若说是不记得虞府后院随意一只猫儿狗儿也就罢了,这可是自己亲孙女的小名。
而且她记得虞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年事高就记性差了,分明就是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寒心,是真的寒心。
两人都在为虞令仪不值的时候,虞令仪只在心底嘲讽一笑后就无波无澜,只偏头问道:“祖母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要说有多失望,方才肯定是有过一瞬的,可也仅仅只是一瞬罢了。
这些年她越发明白一个到底,那便是期望多大失望也就越大。
在陆家的那两年多,除了姜岚会偶尔对她热络关切送一些东西,其余虞家人便是在哪次宴席上看见了她也是当做没看见。
仿若虞家根本就没有她这号人。
旁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归也没有像她这样的吧?
哦对了,连姜岚对她的那些好都是装模作样的。
所以她眼下这般至少还句句有回应的态度,已经算是对他们极好了。
虞老夫人被噎了一下,而后慢声道:“蓁蓁,咱们之间定然是有些误会,你想想当年的事不是祖母和你父亲不帮你,我们都是受了姜岚的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