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令仪自京兆府走出来时已经快到晌午时分。
姜岚和她说了许多话,这当中也只有从霜知晓,只在她后来打听陆砚之的消息时,虞令仪撒了此生第一个谎,同她说陆砚之因贪污渎职一事被陛下判了死罪。
姜岚自是不信,情绪也几近崩溃边缘。
可要说她有多么在乎陆砚之,虞令仪也是不信的。
原本就不是长在她的膝下,又能有多深的感情?
此刻主仆二人在京兆府门口感受着寒风,虞令仪深吸了口气,从霜更是眼眶都是红的。
“娘子,奴婢心里难受。”
她也说不清具体因为什么事难受,可就是有几分为自家娘子不值当,也为原先的虞大夫人不值当。
董春絮还在虞家的时候,对待从霜也是极好,只是那时从霜比虞令仪还要小上一些,记忆也更如浆糊似的模糊不清。
尽管如此,她也记得原先的大夫人是个极好的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待下人也从不苛刻。
原本她以为后来的姜岚也是个难得的续弦,没想到她心里却藏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心思。
更是将自家娘子害的成了如今模样。
哪怕是如今已经脱离苦海了,可倘使娘子当年没有出那样的事没有嫁进陆家,定然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
冬日寒风猎猎,加之夜间又下了一场小雪,今日盛京的城中都多了几分幽冷清寂。
虞令仪瞧着来往的行人,恍惚想起她幼年时,撞见过的虞知松为母亲描眉时的场景。
昔年她不懂感情,如今她也不太懂。
只知晓自己比那时多了一些阅历,也增添了不少慨叹。
原来,不是看上去的琴瑟和鸣就叫感情好,也不是男子的许诺就当真这么值钱。
如果自己的母亲能够少爱虞知松一些,情绪也不会这般受他牵扯缠绕,将自己苦得困在了病榻。
不能说冥冥中一切有上苍注定,她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那些端倪。
虽然如今知晓真相后,姜岚马上也要因此付出代价,可受过的那些苦痛却是无论如何也磨灭不了的。
可叹她除了劝自己向前看,竟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候,她竟不知她两年多前的那事到底是对是错。
她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没有那事,她现下会是什么样子,是否就是听从家中安排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门第,过着那种看似夫妻恩爱实则也只在人前如此的生活。
一如所有人都这么觉得的,相夫教子,打理中馈。
为夫家开枝散叶,甚至还要主动为夫君纳妾。
而当年的这事,又让她看清了许多人,许多事。
所以她也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从霜,今日时辰尚早,你可愿同我去承香寺祭拜一下母亲?”
从霜没有任何思索就点了头,也知晓眼下即便是回了风雪轩也是沉浸在这事里难以回神。
两人便又上了马车,也预备在承香寺用一顿斋饭,待到傍晚之前再回来不迟。
虽是临时做的决定,可虞令仪几年前花了不少银钱为亲母董春絮在承香寺供奉了一盏长明灯,还有一处灵位,说是去祭拜的也就是这里罢了。
只是她们低估了今日上山的难度,足足比往日多花了一倍的时辰才到了山上。
主仆俩步履缓缓地往寺中走,空气里灰雾蒙蒙,寺庙檐下的灯笼都跟着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