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裕安斋。
已是夜深时分,檐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晃,隐隐有几分萧瑟。
以往这个时候便是再寒冷,陆老夫人也能坐在黑子螺母的临窗木炕上,怀中放着一个精致的汤婆子,手中端着粉彩白瓷的茶盏慢慢啜饮一杯好茶。
可如今呢?
汤婆子倒是还在,其余几样全没了。
简直就是糟心!
王嬷嬷看她脸色也知她心情不好,压低了声音道:“天色不早了,老奴早点侍奉老夫人休息吧?”
陆老夫人斜了她一眼,脑中晕眩着咬牙切齿:“你瞧瞧,你瞧瞧!这让我如何能睡得着?”
今日将她半个院子都搬空了,简直就是逆子!
她现在坐在这里看着这个院子还有这个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陆府来了帮山匪呢!
王嬷嬷措了措辞,也不知在这个事上该如何开口。
陆老夫人是她的主子,可侍郎往后也是要统管整个陆府的,哪个她都得罪不起。
要说这罪魁祸首,还是都是扶湘院那位的错。
似乎是找到了可以拿出来说道的人,王嬷嬷便也不客气了。
“这次真是夫人做的太过火了,她将您还有侍郎逼成了这样,自己倒是在那个院子里快活,也不知又在盘算些什么!”
王嬷嬷说的满脸都是气愤,果然陆老夫人的脸又黑了。
一提起那个虞氏,她就恨不得扒了她的皮肉,也看看她到底给砚之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都将他们逼成这样了,砚之倒好,满心满眼地还是想着怎么将她留在陆家和她重归于好,真是让她想想都气的上火。
便是当年他对施云婉都不曾上心到这个地步。
提起施云婉陆老夫人就顿了一下,偏过脸问道:“芳菲阁近日如何?”
王嬷嬷如实答道:“老奴倒未曾听闻施姨娘有什么动静,想来正在安安分分的等着腹中孩子降生呢。”
陆老夫人原本还觉得怪异的心思瞬间收了回去,心中多了抹恍然。
算算日子,施云婉腹中的孩子来年春日便能降生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如今连带着对施云婉的印象都好了几分。
她如今是老实本分了,扶湘院那位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难道仅仅就是因为那虞氏知晓当年和砚之彼此清白的事就不管不顾了吗?
可那事又不是她和砚之做的!
陆老夫人又想起了先前的心思,若有所思问道:“砚之是不是说,那虞氏如今的院子外都是身手极好的人?”
王嬷嬷点头:“侍郎是如此说的,便是侍郎如今都进不去了。”
明明是在自家,结果却连自己夫人的院子都进不去,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夫人莫非真吃错了药不成?
陆老夫人心底的心思偃旗息鼓了几分,可环视了一圈眼前屋中的陈设,隐隐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她动了动嘴皮子,眼中带着狠厉道:“如果让你去外头找,可有把握能够找到比她如今身边身手更好的人?”
王嬷嬷顿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凉,整个身子都猛地抖了一下。
“老夫人的意思是……”
窗外一点夜光斜斜洒下,王嬷嬷此时都有几分不敢瞧陆老夫人的神情了,呼吸也抖得厉害,只得趁着她不注意尽力稳住身形。
陆老夫人的眼中透着毫无温度的寒凉,仿若毒舌吐信般狰狞道:“是你想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