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霍诀一身月白常袍坐在案前,灯下俊美如珠玉的面容灼灼,令人不能逼视。
昼羽见他拧着眉思索的模样,抬手又点了盏灯,退一步道:“镇抚,方才弦月传了消息,陆砚之今日果真领了个女子回了陆家。”
霍诀墨眸微挑,“还有别的吗?”
这事他已然在梦中就知晓了。
在梦里也是端王给陆砚之送了一位胡姬美人,而他也在陆府里安插了一人,只是梦中不是弦月。
弦月是他临时起意替换的人选。
而且他记得,他将弦月送到陆府是还有旁的用意的。
昼羽微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陆夫人那头……弦月的意思似乎是她眼下处境不好,她想离开陆家,也在暗中找人调查两年多前的事,几次都和陆砚之闹得不欢而散。”
“至于她身边那个婢女,用了咱们的药倒是好了不少。”
丛阳在旁边咬了口枣附和道:“那药上回镇抚自己受了重伤都没舍得用,能不好么?”
也是不容易,他如今终于能够知晓镇抚和昼羽之间有什么秘密了。
不就是陆家这点事吗?有什么不能带着他的。
霍诀看了他一眼,捻了捻指腹道:“她让谁去查当年的事?”
昼羽挠了挠头,“这……属下也不知,要么属下给弦月去个消息让她再好好打探一下?”
知道镇抚对陆家的事上了心,没想到是对陆夫人上心到了这个程度。
昼羽现在一听人提到宣宁公夫人就开始后颈发冷,生怕又被逮着问镇抚最近有没有走动比较多的或是上了心的女子。
要是下次宣宁公夫人又碰着了他开始盘问这些,那他是该不该说?
简直是一言难尽。
霍诀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在苦恼什么,顿了一顿道:“问问吧。”
他记得她身边从前只有那个信得过的名叫从霜的婢女,眼下那婢女受了重伤只能躺在榻上,这么大的事她定然是无人可用的。
昼羽听完这句话登时惊掉了下巴。
他方才随口一接的话,没想到镇抚还真的让他再去找弦月问问。
前面的事还能说得通是和陆家有关,现在这可就太明显了。
就连一向反应迟钝的丛阳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眼眸瞪圆惊道:“镇抚什么时候对陆夫人的事这么上心了?”
这什么情况?镇抚被蒋晗附体了?
昼羽有几分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对着霍诀只能朗声应是。
议完事他便将丛阳一起带了出去,不顾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大跨步朝前走。
霍诀这厢自书房出来便去沐浴,而后便回了卧房。
他今日眼皮就有些一直跳,果然在晚上又进入了梦境。
梦中似乎是上元佳节,处处一片海清河晏的盛景。
长街上被千盏明灯照亮,一时恍如白昼。
无数盛京的少年少女精心打扮后出门游玩,或头戴花环或手提灯笼,还有少年在街边投壶赋诗,少女则三两结伴地猜灯谜,可谓热闹至极。
霍诀一眼就在灯火阑珊处见到了一个着梅子青色长裙,外头裹着雪白狐裘的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圆脸婢女。
正是虞令仪和从霜。
奇怪的是,他眼下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却仍旧能清晰地听到那主仆二人说话的声音。
“夫人,今日是上元佳节呢,这外头可真热闹。”
虞令仪在晕黄的灯火里缓缓前行,口中笑道:“咱们是该多出些门,若整日在府里待着难免会憋闷了自己,至少如今日这般的灯会还是值得一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