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桂花酒(1 / 2)

苏和卿最讨厌这种对女子的条条框框,什么三从四德、侍奉夫君,她是好好的一个人,凭什么像没有自由的奴婢一样卑躬屈膝地活着?

苏和卿对沈砚白的讨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在他这样的人眼中,她们这些女子,恐怕从来就不是能与他们并肩的、完整的人。她们是附庸,是点缀,是需要被“德”规范被“道”约束的存在。

她们的才思、性情,乃至喜怒,都必须在他们划定的框框里,才算是得体和正当。

自那以后,苏和卿便看沈砚白哪哪都不顺眼。

他那份超出年龄的沉稳,在她看来是迂腐刻板;他那份待人接物的礼节周全,在她看来是虚伪冷漠;就算是他对她伸出援手,也被她看做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苏和卿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自然也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今日,此时此刻,苏和卿对沈砚白的话有了些动容,才决定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希望他能拯救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虽然苏和卿觉得可能性不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拥有那样的思想已久,也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想到这里苏和卿微微垂下了眼帘,没再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下一瞬,沈砚白低沉的声音就让她精神重新为之一振——

“我一直想找机会为这件事情对你抱歉,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很抱歉那日让你抄这本书,我从来没看过书中的内容,只是人云亦云。

那日你和裴穆离开之后,我打开书看了一下,没想到书中的内容那么叫人——恶心。”

说到这里沈砚白眉头皱了皱。

“那日我只是想让你抄写清醒一下,思来想去,我书架上的书只有那一本像是你会比较熟悉,所以便拿来给你。”

苏和卿看着他,微微挑眉:

“一定要是我熟悉的吗?我见你的书有《策论》、有《盐铁论》,这些不都可以吗?”

“苏小姐,我那时并不知道你读过这些书,又怕给一本你没读过的书,你抄着抄着睡着了......毕竟那一天,我见你真的挺困的。”

苏和卿一时语塞。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不是轻视,不是刁难,而是……怕她抄着陌生的典籍会睡着?

这个答案太过朴实,甚至带着点与她先前所有预设都格格不入的关切,让她积蓄已久的不满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温暖的火烛下,他向来沉静的眉眼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那你……”她顿了顿,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现在知道了?知道我读过《策论》《盐铁论》?”

沈砚白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因惊愕而微启的唇瓣上,又很快移开。

“是和沈大人谈话的时候知道的。”他答得简洁,却没有敷衍,“苏小姐的才学,并非局限于闺阁,是我先前……狭隘了。”

“狭隘”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这不只是一句道歉,更像是一种对自身过往认知的否定。

苏和卿心头那点因被看轻而竖起的硬刺,忽然就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