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秦时阙定定地瞧着姚兰枝,一双眼底带着笑意,是戏谑的。
他也不等姚兰枝回答,自己先说:“兰枝,谢谢我是正人君子罢。”
他说完,推着素舆往外走。
倒是姚兰枝在原地愣了一下,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时阙的意思。
若他不是正人君子呢?
答案很明显。
她看着秦时阙的背影,他走得快,拐过去了回廊,就再也瞧不见人了。
房门没关,夜风吹进来。
姚兰枝看着秦时阙,无声地叹了口气。
幸好秦时阙走得快。
也幸好,她反应得慢。
姚兰枝捏了捏指尖,一颗心飞快地跳,几乎要超载。
许久,姚兰枝才转身回房,只是在铜镜前拆散自己的头发时,又想起了秦时阙的话。
结发为夫妻。
她轻轻地抚摸过自己的头发,那会儿她没有说,秦时阙想要自己头发的时候,其实姚兰枝心动了的。
一束头发,代表着她的心意。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会不会再与旁人结发为夫妻,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
这个夜晚,方才她看着秦时阙的那一瞬间。
曾经想到过一辈子。
一辈子啊。
那么长久呢,但姚兰枝想,假若这个人是秦时阙,那么她也许,可以心动一下的。
……
夜里的缱绻,到了白日就散尽,只是秦时阙的眼底有点青黑,昭示着他昨夜睡得也不算好。
幸好姚兰枝没有仔细的观察他,所以也没瞧出来那点忐忑。
她是过来寻赵明澜的。
赵明澜昨日去春耕礼,夜里睡得很香,连早起的饭都多吃了两碗。
他已经准备好了,见到姚兰枝,就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娘亲,我们去种地呀!”
赵明澜对种地有这么大的热情,还是来源于夫子跟周边的耳濡目染。
他知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更被秦时阙所描绘的秋日盛景心神意动。
赵明澜想要等到秋日的时候,亲自采摘自己种下的果实,哪怕他根本分辨不清楚这些。
姚兰枝也不打击他的积极性。
见赵明澜想要来种地,笑着跟着他一起去了后院的田地里。
也亏得秦时阙这人平常不乐意侍弄花花草草的,所以后院这花圃的位置,原本就是空置下来的。
在秦时阙还没有成为瘫子之前,这里被光顾的时间,还没有胳膊的校场多呢。
可惜,秦时阙残疾之后,这整个后院,他都不怎么来了。
没有赏花的心思,更不能骑马射箭。
不如不来。
但赵明澜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
小孩儿如今光明正大的霸占了这一大片的花圃,全部都改成了种庄稼。
不只是庄稼呢,府上的管家还哄着他,种了些瓜果蔬菜,都是一些见收成快的,一则是哄孩子,二则也可以寓教于乐。
对此秦时阙一概支持。
所以今日,赵明澜就格外的忙了。
秦时阙起初只是看着。
他坐在素舆上,手里拿了一卷书。
今日阳光好,晴光潋滟的,日头洒下来,细碎如金。
母子二人挽着衣服,一大一小跟着管事们种田,颇有模有样。
秦时阙见了,嘴角笑容都没消散下去过。
直到姚兰枝看不下去了。
她轻轻地戳了下赵明澜,跟他示意:“贺儿,你爹脸上有虫子,你去替他捉一下。”
她还提点了一下:“记得哦,要用右手。”
赵明澜不知道他娘是在使坏呢,但不妨碍孩子听话。
于是他想也不想,右手过去就摸了下秦时阙的脸颊。
然后……
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泥手印儿。
秦时阙知道小孩儿跑过来了,但他对孩子没防备,更不知道赵明澜想干什么。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贺儿!”
秦时阙无奈地喊人,赵明澜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十分无辜:“爹爹不用谢我哦。”
小孩儿的眼神很好,虽然说他也没有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什么虫子吧。
但是,娘亲说了有,那就一定有!
于是,赵明澜说话格外骄傲:“给爹爹捉虫,是贺儿应该做的!”
秦时阙气急反笑,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泥,问:“那我还得谢谢你?”
赵明澜:“不用的不用的,爹爹继续看书吧。”
看书是不可能看书了,何况秦时阙自己清楚,他书都拿到了,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到了赵明澜的身上了。
所以秦时阙叹了口气,先拿了帕子给自己擦脸,又给赵明澜擦了小泥手。
最后问:“你都种完了?”
赵明澜顿时摇头:“没有呀,还要种呢,娘亲让我顺便喝口水。”
秦时阙再次叹气。
这手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