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极眸以眺,云海弥漫,横亘天门(2 / 2)

“大人,礼部派来的礼器监造官已在府外等候,要与您一同前往太庙查验。” 老周走进书房,躬身道。谢渊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礼部官服的官员走进书房,躬身行礼:“谢大人,属下奉王尚书之命,前来协助大人查验礼器。” 谢渊起身回礼:“有劳大人,咱们即刻出发吧,早些查验完毕,也好让工匠们做最后的调整。”

两人走出谢府,登上礼部的马车,马车行驶平稳,沿途的街景在窗外快速掠过。谢渊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梳理着明日的流程:抵达太庙后,先与礼器监造官一同查验礼器,重点查看祭案上的鼎和簋,这两件礼器体积较大,可将锦盒藏在里面;查验完毕后,借 “休息” 为由,前往侧门与林朔会合,取过锦盒,再悄悄放回礼器中;读祝文时,趁百官俯首,将锦盒取出呈给萧桓。

“谢大人,此次大典,石崇大人也陪祭,您看……” 礼器监造官犹豫着开口,显然是担心谢渊与石崇在太庙发生冲突。谢渊睁开眼,语气平静:“大典之上,自有礼制约束,我与石大人皆是为陛下、为祖宗效力,不会有什么不妥。” 他知道,礼器监造官是李嵩的人,是来试探他的态度的,故而言辞谨慎,不露出丝毫破绽。

马车抵达太庙正门时,禁军已在门口等候,见是谢渊,连忙放行。走进太庙,殿宇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庄严,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在大殿深处,透着无声的威严。礼器监造官引着谢渊走向礼器库:“谢大人,礼器都已在此,您请查验。” 谢渊点头,走进库内,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礼器,心中暗暗盘算着藏盒的位置。

石崇府的书房里,主事匆匆走进来,躬身道:“大人,林朔已过太庙西街,正往侧门去,身边没有玄夜卫的人,只有禁军巡逻。” 石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谢渊果然谨慎,却还是低估了我的手段。” 他拿起一份伪造的密信,递给主事:“你让人把这份密信送到太庙的李嵩大人手中,就说‘谢渊欲借祭祖大典,伪造证物构陷石大人,密信藏于祭器鼎中’,让李嵩大人在大典上发难,先声夺人。”

主事接过密信,只见上面写着谢渊与周显的 “往来书信”,内容是 “可伪造石崇通敌密信,藏于鼎中,祭祖时呈帝,必能定罪”,落款处还模仿了谢渊的签名和兵部大印。“大人,这份密信逼真,李嵩大人定会相信。” 石崇冷笑:“李嵩本就与我同气连枝,只要他相信谢渊要构陷我,必会在朝堂上帮我说话,就算谢渊真的呈上证物,也会被说成是伪造的。”

主事退下后,石崇走到案前,拿起《祭祖仪轨》,指尖划过 “读祝文” 环节,心中盘算着:只要李嵩在谢渊呈证前发难,质疑证物的真实性,陛下就会犹豫,到时候他再哭诉自己被构陷,利用祖宗灵前的肃穆氛围,博取陛下的同情,谢渊的计划便会落空。

与此同时,李嵩在太庙的偏房里收到了密信,他看着密信上的内容,眉头紧锁。他与石崇虽为旧党,却也担心石崇真的通敌叛国,连累自己。可密信上的签名和印鉴都很逼真,再想到谢渊平日里的刚直,他不由得信了几分:“谢渊啊谢渊,你若真要构陷石崇,可别怪我不念同僚之情。” 李嵩决定,明日大典上,只要谢渊一呈证,他就立刻发难,质疑证物的真实性。

林朔抵达太庙侧门时,夜色还未褪去,侧门紧闭,只有两名侍卫站在门口守卫,手里握着长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林朔按谢渊的叮嘱,没有靠近,而是走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假装休息,目光却紧紧盯着侧门的侍卫。

他能看到,侧门的侍卫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换一次姿势,显然是在保持警惕。林朔看了看天色,离卯时还有一刻,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干粮,慢慢咀嚼,补充体力,同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不远处的墙角,有一个卖早点的摊子,摊主是个老汉,正慢悠悠地生火 —— 林朔知道,这是萧栎安排的玄夜卫暗哨,一旦有危险,老汉会用敲梆子的方式示警。

卯时一到,侧门的侍卫开始换班,两名新的侍卫走过来,与旧侍卫交接,过程中有些混乱,旧侍卫急于离开,新侍卫还未完全到位。林朔知道,这是最佳的时机,他慢慢走向侧门,装作要进入太庙的样子,对新侍卫道:“奉谢大人令,送祭器配件前来,明日大典要用。”

新侍卫刚要查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 “有人闯宫” 的喊声,是玄夜卫的暗哨在制造混乱,吸引侍卫的注意力。林朔趁机走进侧门,快速穿过走廊,来到约定的会合地点 —— 一处堆放礼器配件的库房。他躲在库房的角落,将锦盒紧紧抱在怀里,等待谢渊的到来。

谢渊与礼器监造官一同查验完礼器,已近卯时。他借口 “口渴”,让礼器监造官去取茶水,趁机脱身,快步走向侧门的会合地点。沿途的侍卫见是谢渊,都躬身行礼,没有阻拦 —— 按太庙规制,正一品官员可自由在太庙外围行走,无需通报。

走到库房门口,谢渊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是与林朔约定的暗号。库房里立刻传来轻微的响动,林朔从角落走出来,躬身道:“大人,锦盒在此。” 谢渊走进库房,关上门,林朔将锦盒递给他,谢渊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的铁证完好无损,心中松了口气:“辛苦你了,现在你立刻离开太庙,按原路线返回谢府,萧栎大人的人会接应你。”

林朔躬身应道:“属下遵令。” 转身走向库房的后门,那里是玄夜卫暗哨为他准备的退路。谢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将锦盒重新锁好,藏在一件祭祀用的锦袍里 —— 这件锦袍是明日大典上,他要穿的礼服,藏在里面最是安全。

走出库房,礼器监造官已带着茶水回来:“谢大人,茶水来了。” 谢渊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平静:“礼器都已查验完毕,完好无损,明日大典可顺利进行。我有些乏了,先去偏房休息片刻,辰时再过来。” 礼器监造官躬身道:“大人请便,属下在此等候。” 谢渊点点头,走向偏房,锦盒藏在锦袍内,紧贴着心口,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心中愈发坚定。

谢渊在偏房里坐下,闭目养神,脑海中一遍遍过着明日呈证的流程:读祝文时,百官俯首,他走到萧桓面前,呈上锦盒,言明石崇的叛国罪行;萧桓打开锦盒,看到铁证后,必会震怒,下令将石崇拿下;周显随即呈上勘验结果,证实证物真实;萧栎率玄夜卫控制石崇的党羽,防止他们发难。

与此同时,石崇在府中换上祭服,祭服是从三品官员的制式,虽不如谢渊的正一品祭服华贵,却也透着官威。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眼神中满是傲慢与自信,认为自己的部署天衣无缝,谢渊绝不可能在太庙扳倒他。

萧栎在玄夜卫总司里,最后一次核对暗哨的位置和职责,确保明日大典上,一旦石崇发难,玄夜卫能立刻控制局面。周显则带着张启,在太庙的偏房里准备勘验器具,笔墨、印鉴样本、纸张分析仪等一应俱全,只待证物呈上,便可立刻开展勘验。

李嵩在太庙的官员休息区里,反复看着石崇送来的密信,心中愈发坚定要帮石崇发难,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谢渊的圈套 —— 谢渊早已料到石崇会伪造密信,特意让张启准备了笔迹和印鉴的比对样本,只要李嵩发难,便可当场揭穿密信是伪造的。

夜色渐渐褪去,黎明的晨光透过太庙的窗棂,照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上,泛着金色的光芒。一场决定大吴命运的忠奸对决,即将在祖庙的肃穆氛围中,拉开最终的序幕。

片尾

辰时三刻,太庙祭祖大典正式开始。萧桓身着祭服,在百官的簇拥下,走向祭案,石崇站在文官第三班,目光挑衅地看向谢渊,李嵩则站在一旁,神色紧张地留意着谢渊的动向。

巳时三刻,读祝文环节开始,礼部尚书王瑾手持祝文,高声诵读,百官皆俯首恭听,气氛肃穆至极。谢渊趁机走出队列,走到萧桓面前,躬身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关乎大吴江山安危,恳请陛下在列祖列宗面前,亲览此证!”

萧桓一愣,随即点头:“呈上来。” 谢渊从锦袍内取出紫檀锦盒,递了上去。石崇见状,刚要开口阻拦,却被萧栎用眼神制止 —— 玄夜卫的缇骑已悄悄围了上来,控制了他的左右。李嵩连忙出列:“陛下,不可!谢渊此乃构陷石大人,臣这里有他伪造密信的证据!” 说着,递上石崇伪造的密信。

谢渊冷笑一声:“陛下,李大人手中的密信是伪造的,张启大人可当场勘验!” 周显立刻带着张启上前,接过密信,与谢渊的笔迹样本比对,片刻后奏道:“陛下,此密信的笔迹、印鉴皆为伪造,与谢大人的亲笔不符!”

萧桓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账册、密谈残页、书信,脸色瞬间铁青,尤其是看到 “割大同卫以西三城予北元” 的字句时,猛地将锦盒拍在祭案上:“石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通敌叛国,裂我疆土!” 石崇脸色惨白,跪倒在地:“陛下,冤枉啊!这都是谢渊伪造的!”

柳明从太庙的偏房走出,躬身道:“陛下,臣可作证,账册是臣亲手记录,密谈残页是臣从西山秘廪取出,绝非伪造!” 萧桓怒声道:“将石崇拿下!打入诏狱,择日凌迟处死!李嵩包庇奸佞,伪造证据,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缇骑上前,将石崇反剪双臂押走,石崇的惨叫声在太庙大殿里回荡,却无人同情。百官见状,纷纷躬身道:“陛下圣明!” 谢渊站在祭案前,看着萧桓,心中松了口气 —— 列祖列宗的灵前,他终于为忠良昭雪,为江山除害。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天德二年冬太庙祭祖呈证之役,非仅谢渊一己之忠,实为大吴‘礼制护公道、忠良协心护国’之显证也。谢渊洞悉太庙礼制之威,借祭祖大典之机,以铁证呈帝,避朝堂纷扰之弊;林朔冒死潜行,萧栎暗护,周显勘证,柳明作证,诸人同心协力,终使石崇伏法,李嵩贬斥,旧党溃散。

太庙灵前,礼器含锋;丹陛之上,铁证昭奸。石崇之败,非败于权弱,乃败于悖逆祖宗、背叛江山 —— 祭祖大典本为敬祖祈福,他却借之谋逆,不敬不孝,不忠不义,纵有党羽包庇、伪证掩护,亦难敌列祖列宗之灵、忠良之心;谢渊之胜,非胜于官高,乃胜于持正守心、善借礼制 —— 以祖庙之威压奸佞之嚣,以铁证之实破伪证之虚,以众忠之力护社稷之安,此乃‘以礼制法、以忠安国’之典范。

此役之后,大吴朝堂清浊分明,边军防务重整,百姓安居渐稳。谢渊因功加太傅衔,仍掌兵部、御史台,总领朝政;萧栎晋封亲王,掌玄夜卫,监察百官;林朔升玄夜卫千户,守护京畿;柳明入礼部为吏,修撰《大吴边史》,警示后人。

史载元兴帝萧珏曾言‘太庙者,不仅为祭祖之所,更为正人心、明忠奸之地’,谢渊诸人以一身践行之:借祖庙之威,正奸佞之心;以忠良之力,明是非之辨。此天德朝太庙藏锋之役,留给后世最珍贵之训,莫过于‘祖宗之灵,在天有鉴;忠良之心,为国无私’—— 江山之安,不在刑罚之酷,而在礼制之严、忠良之众;朝堂之正,不在权柄之固,而在公道之明、人心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