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派人去玄夜卫北司找秦飞时,秦飞正在北司的刑讯室里审一个密探。那密探是周显派去查北元残部的,刚摸到西郊旧营地,就被秦飞的人抓住,此刻被绑在刑架上,身上满是鞭痕。“说!周显让你查什么?西郊旧营地有什么?” 秦飞坐在堂上,手里把玩着马鞭,语气冷得像冰。
“没…… 没查什么,就是查些流民的去向……” 密探的声音虚弱,却还在嘴硬。秦飞一马鞭抽在他身上,鞭痕瞬间渗出血:“还敢嘴硬!再不说,就用‘弹琵琶’刑!” 就在这时,石崇的人推门而入,附在秦飞耳边低语了几句。秦飞的脸色变了变,挥手让手下把密探押下去,单独跟石崇的人说话。
“石大人让我派缇骑去东直门抓个‘逃犯’?还得‘恰巧’抓住?” 秦飞皱着眉,手指敲击着桌面,“那逃犯手里有‘书信’?是谢渊的?” 石崇的人点头,递过一锭金元宝:“秦大人,石大人说了,谢渊要是倒了,周显就少了个靠山,玄夜卫的权柄早晚是您的。另外,当年私放北元残部,您也有份,谢渊要是查出来,您也跑不掉。”
秦飞盯着金元宝,心里犯起了嘀咕 —— 他知道,这是构陷谢渊和萧栎,一旦败露,玄夜卫北司也会被牵连。可他想起自己的儿子还在吏部当差,李嵩是石崇的亲家,要是石崇倒了,儿子的前程也会没了;更别提当年私放残部,他签了字,文书还在石崇手里,要是石崇把文书呈上去,他也是灭族之罪。
“什么时候动手?要多少人?” 秦飞接过金元宝,塞进袖中,语气软了下来。“明日辰时,派二十个缇骑去东直门设卡,抓一个穿谢府仆役衣服的逃犯,手里可能带着书信,抓住后直接送到镇刑司,别经过玄夜卫总司。” 石崇的人说完,转身离开。
秦飞坐在堂上,沉默了很久,才对手下说:“明日辰时,调二十个缇骑去东直门,分成四组,守在城门的四个方向,见到穿谢府仆役衣服的人,直接抓了,送到镇刑司,别让周显大人知道。” 手下躬身应道:“是,大人。” 秦飞看着手下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违抗周显的命令,也是在助纣为虐,可官官相护的道理,他比谁都懂,为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只能这么做。
萧栎接到老周的密报时,正在郡王府的书房里看谢渊送来的火药案证据。案上摊着张毅递来的云梯出库记录,上面用红笔圈出秦飞的签名,旁边还放着周显派密探送来的北元残部活动图 —— 西郊旧营地有三百多个 “流民”,实则是北元残部,由秦飞的人看管。
“石崇下毒失败,要伪造谋逆书信?还用‘宗室贤达’暗指本王?” 萧栎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攥紧了密报,指节泛白。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大吴疆域图》前,目光落在京城的位置 —— 石崇这是要把他和谢渊一起拖进 “谋逆” 的深渊,一旦坐实,不仅他们会死,连宗室都会被牵连。
“来人!” 萧栎喊了一声,贴身暗探立刻推门而入。“你速去谢府,告诉老周,让他盯紧谢府的后门和角门,石崇可能会找死囚冒充仆役逃府,让他给仆役们发新的腰牌,没有腰牌的一律不准出府。” 萧栎的语气急促,“另外,你去东直门找周显大人的暗探,让他们明日辰时在东直门设卡,注意一个穿谢府仆役衣服的人,手里可能带着书信,一旦发现,先把人扣下,别让秦飞的缇骑得手。”
暗探躬身应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萧栎又补充道:“告诉周显大人,就说石崇要伪造谢渊与本王的‘谋逆’书信,让他派玄夜卫文勘房的张启大人待命,一旦拿到书信,立刻核验笔迹和印鉴,别给石崇销毁证据的机会。” 他知道,周显是玄夜卫指挥使,直属于帝,只要有周显的支持,就能戳穿石崇的伪造计 —— 张启是文勘房的主事,最擅长核验笔迹和印鉴,不会漏过任何破绽。
暗探走后,萧栎坐在案前,拿起谢渊送来的账簿,心里感慨万千 —— 他没想到,石崇会这么疯狂,为了脱罪,不惜伪造谋逆书信,牵连宗室。可他不能退,谢渊是大吴的忠良,于科是边军的支柱,要是他们倒了,石崇就会掌控朝政,大吴的江山就危险了。“石崇,你想玩,本王就陪你玩到底!” 萧栎低声说,语气里满是坚定,手指在账簿上轻轻敲击,像是在盘算着明日的应对之策。
谢渊接到萧栎的消息后,立刻召来兵部侍郎杨武。杨武是他的门生,当年考中进士后,是谢渊举荐他进的兵部,为人正直,值得信任。“杨武,你来得正好,有件事要托你办。” 谢渊从案上拿起一叠证据,里面有赵承业的交易账簿、张毅的云梯出库记录、还有北元残部的活动图,“这是火药案和残部案的证据原件,你先带回府里,藏在书房的暗格里,钥匙你自己保管。”
杨武接过证据,郑重地点头:“老师放心,属下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管好证据。” 他知道,这些证据是扳倒石崇的关键,也是谢渊和萧栎的护身符,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另外,还有一份副本,你明日一早送到玄夜卫总司,交给周显大人。” 谢渊又拿出一叠副本,上面盖了兵部的印,“副本上有我的批注,周显大人一看就懂。你记住,送的时候要走玄夜卫总司的正门,别经过秦飞的北司,也别让任何人知道。” 杨武躬身应道:“是,老师,属下明日一早就去送。”
谢渊又召来老周,让他加强谢府的戒备:“你去给府里的仆役都发新的腰牌,腰牌上刻上‘谢府’二字,没有腰牌的一律不准出府。另外,在后门和角门各加两个暗探,都是萧栎大人派来的,让他们盯着,一旦发现有人冒充仆役,立刻拿下。” 老周躬身应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谢渊坐在案前,看着案上的证据副本,心里平静了些 —— 他知道,石崇的阴谋虽然恶毒,但只要证据在,周显和萧栎能配合,就能戳穿。他拿起笔,在副本上补充了几句批注,详细说明了赵承业的交易细节和秦飞的签名特征,希望能帮周显更快地查案。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曦透过窗棂照进书房,落在证据副本上,像是给白纸镀上了一层金光。谢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些 —— 他知道,明日辰时,东直门的那场 “抓捕”,将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他必须打起精神,应对这场硬仗。
石崇的暗室里,烛火摇曳,映得墙壁上的影子忽大忽小。徐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伪造的书信,反复检查着 —— 信纸是谢府的江南贡纸,笔迹是临摹的谢渊字体,印鉴是仿刻的萧栎私印,看起来天衣无缝。可他心里还是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人,书信已经准备好了,死囚也安排好了,明日辰时会准时从谢府后门逃出。” 徐靖站起身,将书信递给石崇,声音带着颤抖。石崇接过书信,展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笔迹仿得像,印鉴也没破绽。” 他将书信折好,塞进一个信封里,信封上写着 “萧栎亲启”,是用萧栎的字体写的 —— 也是徐靖临摹的。
“明日辰时,你亲自去镇刑司等着,等缇骑把人带来,立刻搜出书信,送到宫里呈给陛下。” 石崇对徐靖说,语气里满是命令,“记住,要快,别给谢渊和萧栎反应的时间。” 徐靖躬身应道:“是,大人。” 他心里却在想,要是陛下让文勘房核验怎么办?要是张启看出破绽怎么办?可他不敢问,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石崇走到暗室的角落,那里藏着个铁箱,里面放着当年私放北元残部的文书。他打开铁箱,拿起文书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 这些文书是他的最后底牌,要是伪造书信的计成了,就把文书烧了;要是不成,就用文书拉秦飞、徐靖、李嵩一起下水,大家同归于尽。
“大人,秦飞那边传来消息,说明日辰时会派二十个缇骑去东直门设卡,保证能抓住逃犯。” 密探推门而入,语气带着兴奋。石崇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很好,只要书信呈给陛下,谢渊和萧栎就完了!到时候,火药案、残部案,都能推到他们头上,说他们‘构陷忠良、栽赃同僚’!”
徐靖站在一旁,看着石崇的背影,心里越来越慌。他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家里的孩子,要是自己被灭族,孩子怎么办?他忽然萌生了退意,却又不敢 —— 石崇的眼线无处不在,只要他敢退,立刻就会被灭口。暗室里的烛火映在他脸上,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像他此刻的心情。
夜幕降临,京城渐渐安静下来,可谢府、郡王府、镇刑司、玄夜卫总司,却都灯火通明,像黑暗中的一座座孤岛。
谢府的书房里,谢渊还在整理证据,老周在府里巡查,给仆役们发新的腰牌。每个仆役都拿着腰牌,仔细看上面的 “谢府” 二字,脸上满是警惕 —— 他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知道管家说 “今晚要格外小心,防陌生人”。
郡王府的密探房里,萧栎正在给暗探们分配任务:“你们分成两组,一组去谢府后门盯着,一组去东直门,配合周显大人的人,一定要抓住那个冒充仆役的逃犯。” 暗探们齐声应道:“是,王爷!” 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镇刑司的诏狱里,死囚王某正坐在牢房里,手里拿着石崇的人送来的谢府仆役衣服。他知道,明日辰时他要 “逃” 出谢府,往东直门跑,要是成功了,他的家人就能得到五十两银子;要是失败了,他就会被当场杀死。他摸着衣服的布料,心里满是恐惧,却又不得不去 —— 他的家人还在石崇的手里。
玄夜卫总司的文勘房里,张启正在准备笔迹核验的工具:拓本(谢渊的奏疏拓片)、墨色比对卡(不同墨的颜色样本)、放大镜(大吴工部造的光学仪器)、木纹镜(看印鉴木纹的工具),整齐地摆在案上。他拿起拓本,仔细看谢渊的 “捺笔回锋”,心里记着特征 —— 明日一旦拿到书信,就能立刻比对。
东直门的城楼下,秦飞的缇骑已经到位,二十个人分成四组,守在城门的四个方向。他们手里握着长刀,眼神警惕,却没人说话 ——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抓的是 “逃犯”,还是石崇构陷忠良的棋子,只知道要听从命令。
夜色越来越深,京城的上空像压着一块乌云,连星星都看不见。所有人都知道,明日辰时,东直门的那场 “抓捕”,将会是一场硬仗 —— 忠良能否沉冤得雪,奸佞能否罪有应得,朝堂能否恢复清明,都在此一举。空气里弥漫着阴谋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偶尔传来的更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敲出令人心悸的节奏。
片尾
次日辰时,死囚王某穿着谢府仆役衣服,从谢府后门 “逃” 出 —— 老周故意放他走,为的是引蛇出洞。王某慌慌张张往东直门跑,萧栎的暗探悄悄跟上,一路追到东直门。就在秦飞的缇骑准备动手时,周显派的玄夜卫亲军突然出现,抢先将王某拿下,当场从他怀里搜出伪造的书信。
张启立刻在东直门的驿站里进行核验:比对拓本,发现书信上的 “捺笔” 没有回锋,与谢渊的惯完全不符;用木纹镜看印鉴,发现木纹方向与萧栎的真印相反,是仿刻的;再查墨色,发现书信用的墨是普通松烟墨,而谢渊和萧栎用的是太医院监制的 “龙脑墨”,颜色更深 —— 伪造痕迹确凿。
周显立刻将证据和王某一起押进皇宫,呈给萧桓。萧桓看着伪造的书信,又听了张启的核验结果,震怒不已,当场下旨:将王某押入诏狱,命周显彻查石崇、徐靖、秦飞;命谢渊继续查火药案和残部案,萧栎协助。
石崇得知计划败露,试图烧毁私放残部的文书,却被玄夜卫堵住,从铁箱里搜出文书。李嵩见石崇倒台,连忙将与石崇往来的书信烧毁,却被吏部侍郎张文举报,萧桓下旨将李嵩停职审查。
谢渊和萧栎得以洗清冤屈,继续查案。于科在诏狱里得知消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拿起半截炭笔,继续默写《边军操练法》—— 他知道,清白之日不远了。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天德二年冬石崇毒计之变,非仅奸佞困兽之斗,实为大吴官官相护弊政之极显也。崇下毒不成而伪造谋逆,恃李嵩之吏部阻核验、秦飞之玄夜卫纵缇骑、徐靖之诏狱供死囚,欲以‘隐晦拥立’之语罗织忠良,显旧党盘根错节之恶;谢渊保证据、萧栎布暗线、周显查伪造,借玄夜卫文勘之能辨笔迹、宗室之权护忠良、忠良之韧抗奸邪,终破构陷之局,彰大吴尚有公道之存。”
暗室烛影映伪书,毒计连环藏杀机。石崇之狂,非因权柄之盛,乃因官官相护之弊 —— 李嵩为亲家而阻法,秦飞为私利而纵恶,徐靖为惧祸而从逆,使奸佞敢肆意为非;谢渊之安,非因天命之幸,乃因忠良相扶之韧 —— 萧栎援暗线以防冒充,周显遣亲军以抓真凶,张启凭专业以辨伪迹,使公道终能拨雾。
此事件昭示后世:朝堂之险,不在外敌之强,而在内部之腐;社稷之安,不在权柄之固,而在忠良之存。官官相护若成风,纵有律法亦难行;忠良相扶若成气,虽陷险境亦能脱。天德朝之幸,在于谢渊、萧栎、周显之坚守,使石崇之毒计未能得逞,否则,宗室遭陷、忠良被诛,大吴江山危矣 —— 此亦为后世治国者之镜:当以官官相护为戒,以忠良相扶为鉴,方能保朝堂清明、社稷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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