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飞匆匆来报:“大人,宣府卫急报,瓦剌游骑又至边境,请求京营支援!” 张尧立刻道:“陛下,京营需备战,复勘当暂停!” 谢渊却道:“正因备战,才需查清实额,否则派谁驰援?” 周显见状,只得草草记录:“神机营辅兵管理混乱,需整改。”
午时一刻,复勘奏报递入乾清宫。萧栎见周显只提 “账册焚毁”“管理混乱”,未提 “虚额五万”,心中了然。张尧、萧恒跪地哭诉:“陛下,谢渊故意刁难,欲夺我等兵权!” 李嵩趁机奏道:“京营乃勋贵所掌,谢大人一介文官,恐难服众,不如命五军都督府主理整改。”
谢渊出列反驳:“都督府多为勋贵兼职,整改恐难见效!臣恳请陛下赋予兵部‘暂掌京营提督权’,待整改完毕再还于勋贵!” 萧栎沉吟良久 —— 他既想借谢渊整肃积弊,又不愿彻底得罪勋贵。最终道:“张尧、萧恒削提督职,改任监军;谢渊以兵部尚书衔兼京营总协理,限期三月整改;虚额只清退两万,余下三万改为‘边卫预备兵’,由勋贵举荐将领统领。”
此旨一出,谢渊虽未全遂所愿,却得了整改之权;勋贵虽失提督之职,却保留部分兵权。李嵩欲再求情,萧栎却挥手退朝:“此事就这么定了!” 谢渊走出乾清宫,心中清楚 —— 这只是博弈的开始,勋贵绝不会善罢甘休。
未时一刻,兵部议事厅,杨武忧心道:“大人,只清退两万虚额,且让勋贵举荐预备兵将领,这与未改何异?” 谢渊道:“陛下有顾虑,不可强求。先清退最甚者,再从预备兵入手,逐步替换勋贵亲信。” 正商议间,户部侍郎张文派人送来公文:“京营饷银需等下月拨付,今日无银补发。”
谢渊一眼识破 —— 张文是萧恒姻亲,故意拖延。他对杨武道:“你去户部交涉,就说若今日不拨款,我便奏请陛下查户部粮饷账目。” 张文听闻,只得勉强拨付一万两 —— 不足补发总额的三成。谢渊无奈,只得优先发放老弱士卒欠饷,对年轻士卒道:“余下欠饷,我定会追回,绝不食言。”
未时三刻,张尧、萧恒以 “监军” 身份来到京营,名义上监督整改,实则暗中联络旧部。张尧对神机营副将刘达道:“谢渊若要换将,你便称‘士卒不服’,拖延时日。” 刘达领命而去。谢渊得知后,并未直接处置 —— 他明白,此时与勋贵硬碰硬,只会让皇帝猜忌,需寻时机再动。
申时一刻,谢渊巡查五军营,见清退虚额后,营中仍有百余勋贵家仆挂名 “亲兵”,却不操练。他命人将这些人集中训话:“要么编入队列操练,要么即刻离营!” 家仆们却仗着主人势力,拒不从命。谢渊正欲发作,周显忽然赶到:“谢大人,这些人乃勋贵‘随营护卫’,祖制允许,不如暂缓处置?”
谢渊知周显是皇帝的眼线,只得妥协:“限三日之内,要么操练,要么离营,否则以‘抗命’论处!” 待周显离去,秦飞道:“大人何必退让?” 谢渊道:“周显在,便是皇帝在看。若我步步紧逼,只会落个‘专权’之名。”
申时三刻,谢渊接到边卫急报:“瓦剌游骑增至千人,请求京营派三千兵驰援。” 他立刻召张尧、萧恒议事:“需从神机营、五军营各调一千五百兵,明日出发。” 张尧却道:“新兵刚整训,恐难作战,不如从预备兵中调拨。” 谢渊道:“预备兵尚未操练,派去便是送死!” 萧恒附和:“监军有权建议兵源,我等认为预备兵可派!”
双方争执不下,谢渊只得奏请萧栎裁决。萧栎最终批复:“各调一千,新旧搭配。” 谢渊深知,这是皇帝再次平衡 —— 既不让勋贵完全掌控兵权,也不让自己独断。
酉时一刻,谢渊亲自挑选驰援士卒,将勋贵举荐的预备兵与老兵混编,又命岳谦亲自统领:“务必确保新兵安全,若遇战事,以老兵为主。” 岳谦领命而去。张尧见谢渊未派纯预备兵,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李嵩派人送来书信,称 “愿协助清退剩余虚额,条件是保刘达等旧将留任”。谢渊看后冷笑 —— 李嵩想以 “妥协” 换利益。他回信:“清退虚额可商,留任贪腐将领绝无可能。” 李嵩见利诱不成,便散布流言:“谢渊借整改之名,安插亲信,欲谋京营兵权。”
酉时三刻,流言传入宫中,萧栎召谢渊问话:“卿可知外间传言?” 谢渊坦然道:“陛下,臣所荐将领皆为边卫有功之人,可查战绩;若陛下不信,可命周显监督任免。” 萧栎见他坦荡,又念及边卫驰援在即,便不再追问:“卿专心整改,莫要理会流言。”
次日辰时,京营驰援部队出发,谢渊亲自送行。望着远去的队伍,他对杨武道:“待驰援归来,便是替换旧将的时机。” 此时,户部终于拨付剩余欠饷,张文亲自送来:“谢大人,此前延误乃账目混乱,非故意为之。” 谢渊知他服软,也不为难:“既如此,既往不咎,今后饷银需按时拨付。”
巳时一刻,谢渊开始整顿军械库,发现神机营仍有千余发铅弹被刘达私藏。他不再犹豫,命秦飞将刘达拿下:“私藏军械,延误边卫驰援,按律当斩!” 张尧闻讯赶来阻拦:“刘达乃老臣,愿以家产赎罪!” 谢渊道:“军法如山,岂能私了?” 当即奏请萧栎,以 “斩立决” 处置刘达 —— 这是整改以来,谢渊首次严惩勋贵亲信。
萧栎接到奏报,沉吟半晌 —— 他明白谢渊是在试探底线。最终批复:“准奏,但需安抚张尧,许其举荐新副将。” 谢渊接旨,心中松了口气 —— 皇帝虽维护勋贵,却也认可了他的军法处置。
午时一刻,刘达被斩于营前,京营震动,勋贵旧将再不敢公然抗命。谢渊趁机清退剩余虚额,将预备兵中的勋贵亲信替换为边卫老兵。张尧、萧恒虽怒,却因刘达之死不敢再阻。李嵩见势不妙,也收敛了小动作。
此时,边卫传来捷报:“京营驰援部队大败瓦剌,岳谦将军立功!” 萧栎大喜,召谢渊入宫:“卿整改有功,朕欲加你‘少傅’衔。” 谢渊推辞:“此乃将士用命之功,臣恳请陛下将赏赐转赠阵亡士卒家属。” 萧栎赞道:“卿公而忘私,朕准奏。” 同时下旨:“京营整改延期三月,由谢卿全权处置,勋贵不得干预。”
谢渊知道,这是皇帝对他的最终认可 —— 以一场胜仗证明了改革的价值,也让勋贵再无反驳的理由。
未时三刻,谢渊返回京营,张尧、萧恒前来见礼,态度已不复往日傲慢。谢渊道:“两位监军若愿协助整顿,可负责士卒优抚;若不愿,可奏请陛下回京。” 张尧、萧恒对视一眼,只得道:“愿协助整顿。”
片尾
此后三月,谢渊彻底清退虚额,更换贪腐将领,修缮军械,京营战力大增。萧栎最终下旨:“京营提督仍由勋贵担任,但需经兵部考核;兵部掌军政、勋贵掌军纪,相互制衡。” 这一制度,既保留了祖制,又实现了改革,成为大吴百年稳定的基石。
谢渊站在京营校场,看着操练整齐的士卒,心中明白 —— 这场博弈,没有绝对的赢家,却以 “平衡” 换来了江山稳固。他从未 “说什么是什么”,却以隐忍、坚持与智慧,在帝意与权门的夹缝中,为大吴守住了京师屏障。
卷尾语
此案最精妙处,在于 “非独断而求平衡” 的博弈逻辑 —— 萧栎既非全然信任谢渊,亦非纵容勋贵,而是以 “削职留监军”“清额留预备兵” 的折中方案,维系权力平衡;谢渊既未因帝意摇摆而放弃改革,亦未因握有铁证而步步紧逼,而是以 “妥协换时间”“胜仗定乾坤” 的策略,逐步推进诉求;勋贵既非坐以待毙,亦非公然反叛,而是以 “祖制施压”“拖延阻挠” 的方式,试探底线。三方的互相试探与有限退让,终形成 “兵部掌军政、勋贵掌军纪” 的制衡制度,暗合明代 “文武相制” 的治国逻辑。
谢渊的胜利,非 “铁证必胜”,而是 “时机与分寸的胜利”—— 他懂得在皇帝犹豫时隐忍,在勋贵反扑时强硬,在胜仗后乘势而上,将改革诉求融入皇权可接受的框架内。这种 “不疾不徐、进退有度” 的政治智慧,比单纯的 “直谏” 更具现实意义。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整京营,不恃证而恃谋,不独断而恃衡,终在帝意与勋贵间寻得坦途,虽未全遂所愿,却成百年之制。” 此案印证了封建朝堂 “改革难在破局,更难在平衡” 的真理 —— 唯有读懂权力的边界,把握博弈的分寸,才能在不引发动荡的前提下,清除积弊,守护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