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文解开，内边镶钻闪闪发光。

买这份礼物之前，他考虑、取舍过多次。破除一些消费陷阱后，如今选择日常用品，丁昭的口味 都偏向实用主义，很少追新，颜色款式也不会太花哨。

问起来，还要将他一军，说我选过最显眼的东西不就是你吗？搞得程诺文哑口无言，不知道是喜 是忧。

看过各家的系列，最后选了这对式样稍显朴素的手环。圣诞送出时他还有点紧张，结果丁昭看到 是成对的，心情非常好，说喜欢。

他想丁昭应该是记起那对袖扣，B牌经久不衰的经典款，与许方纶过去送自己的是同一对。

怎么就会那么巧。当年看到的那刻，他如惊弓之鸟，没有一丝留情，决绝要求丁昭退了——其 实可以用别的方式拒绝，譬如说出他厌恶的理由换取理解，可惜那时他已拐弯去了歧路，单是回头就 花了许多功夫。哪怕现在的自己回到过去，面对面要求当初的自己做到这些，也不可能办到。

犯下的错误，绕过的弯，确实消解不去。之后他与丁昭摊开讲清了很多事情，包括袖扣的去向， 程诺文问过。丁昭说捐掉了，自己也不知道去了谁那边。程诺文听完不说话，丁昭倒看得开，说我要 再买一对一样的给你，也不像话，是吧？有些在那个时间留不住的东西，走掉就是走掉了，追不回来 的。

他想一想，又对程诺文说以后还有很多次送礼物的机会，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不用更好的，你就是最好的。程诺文转开手环，刻字他选了两人姓名的缩写，彼此交换，自己这 枚刻的DZ——干嘛叫自己呆子啊？丁昭故意开他玩笑，他承认，说我是呆。

诚实表达总让丁昭心软。他戴上程诺文的名字，又将自己的那枚圈到程诺文手腕上，正式宣布双 方皆已私有化。

手环很好，不过与另一种环还是有点不同。这件事他想了很久，还是没下定决心，毕竟意义更 深，承诺也更重，他担心贸然提出会给丁昭压力。

小狗鼻子痒痒，有些酸酸的味道涌进来。去去！它伸出爪子挥开，依偎到爸爸身上，程诺文轻轻 拍它，他们同时打起瞌睡，这次是真正睡着了。

两天后，丁昭结束出差，进家当天就被叉烧热情飞扑，差点摔地上。丁昭被舔得满脸口水，实在承受不住，喊程诺文、程诺文。对方在后面帮他拖行李箱，看到叉烧 过分放肆，二话不说，逮住狗说你再发疯我揍你了。

小狗委屈，翻眼睛，它觉得好不公平，凭什么就你可以舔舔？还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像现在。

晚上卧室门又被关上了，扒都扒不开，睡不了大床的小狗生气：爸爸坏！在外太久，丁昭决意补偿小狗，后续几日都是他包揽遛狗项目。

相比程诺文，叉烧更喜欢和他出门，偶尔可以撒腿跑跑，换程诺文，自己屁股一撅，牵引绳就拉 得紧紧，半点余地都没有。

丁昭遛狗爱见朋友，与他一起，还能多遇几次查理王图图。两岁的图图更漂亮了，毛色油光水 滑，太阳一照，亮晶晶的，看得叉烧找不着北。

它努力学习程诺文和丁昭在家做的那套，用到对方身上。碰到图图一定用鼻子亲亲，脑袋贴贴， 然后毫无意外被踹一脚。

哦哦，偶尔爸爸们也会打架的，手手脚脚缠在一起，所以图图爱宝！

爱让人（狗）甘于奉献（被打）。

与丁昭散步没有固定路线，叉烧常常被领着到处跑。长宁与徐汇挨近，多走几步就会进到另一个 区，叉烧边走边看，小狗对外界永远抱有好奇心。有次经过一座尖顶房子，它正想自己能不能过去擡 腿画个地盘，丁昭忽然拉住绳子，驻足观看。

房子好高好高，小狗仰头也望不全那两个尖顶。脖子痛痛，它决定不要这个地盘了，转而去追花 坛里的蝴蝶。隔一天，他们又来了。两个爸爸都来陪自己散步，那晚他们走了好久，最后到这座尖顶房子停 下，不再动了。

花坛蝴蝶早已飞走，叉烧趴到地上。程诺文与丁昭坐着说话。又到三月份，丁昭问程诺文生日想 要什么。程诺文说没特别想法。丁昭叹一声，说我也没有。生日不该送惊喜吗？你生日我每次都送惊喜的。

但每次设计惊喜也很累……

你是广告人，创意枯竭怎么办。

丁昭假装头疼，说出差太多，创意池早已干涸，自己现在脑子就是一团浆糊。程诺文失笑，算了，不计较，任由丁昭糊弄自己，说我想要的都有了，送什么都可以，不送也无 所谓，一起吃个饭过生日就好。

骗你还当真了！丁昭不闹他了，看着夜晚亮起的教堂，认真说，我早想好了，也问过思加了，你 等着吧。

程诺文一怔，似乎提前预知。是不是……他想问，却硬生生打住，忙说既然是惊喜，到时候知道 更好。

心想：动作比他还快。原来是想放到丁昭今年生日，结果自己日期更早，要被抢先了。

两人各怀心思，手碰到一起，背后的尖顶建筑投下温馨倒影。走过肇嘉浜路与天钥桥路的路口，再往前数百米，就能看见徐汇这座天主堂。旧时上海还未形成 如今格局，肇嘉浜就只是一条河浜。有传教士在南边建立教堂，北边的信徒需过河前往，于是他们在 河上修了一座桥，取名天钥。一枚通往天堂的钥匙，携手才能获取。

仔细想，感情到底如何滋长累积，早已说不清楚。或许从产生“每次打开家门都期待见他”这个 意识开始，所有逻辑线就已乱成一团，抽丝剥茧得到的是对方刻印在自己生命中的众多瞬间，痛苦 多，快乐也多，填满心中缺口的每个都同等重要。

躺了大半天，小狗实在无聊，擡头见爸爸与爸爸手牵手，表情都呆呆的。就是现在！它昂首向前，冲——一个空中转圈，它回到原地。程诺文拉紧牵引绳，瞪他，骨头又轻了是吗。

周围路人见到，与丁昭一同忍不住笑起来。

小狗世界，一点点丢脸很快遗忘。毕竟从睁眼，到闭眼，开心的时刻多到堆成肉肉山。回到家， 叉烧跑去阳台的狗窝，来回打过几次滚，又哒哒奔去玩具箱，千挑万选，从里面拽出一个打扮成白金 汉宫卫兵的小熊。

毛绒绒的哈罗德泰迪熊是程诺文和丁昭休假去伦敦给它带回来的玩具，咬起来软软的，特别舒 服。它叼着小熊，放进窝里，随后将自己团起，咬着尾巴想会儿小零食，想会儿查理王，一直想得浑 身暖乎乎，它垂下耳朵，知道马上要做梦了。

做梦很好，那里有大片草地，还有一位熟悉的朋友。

恍惚间听到爸爸们说话的声音，鼻尖是阵阵温柔香气。小狗闭上眼，好多事情，等不及要与朋友 分享。

梦里见呀，大狗狗。今天也好好的，他们都过得好好的

里伞： 小昭和nate的番外篇结束了，谢谢大家支持。假期还会继续更猫猫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