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大作战(3)
天不遂人愿,秦郁上最终没能等到江来,只等到一通电话。
豆豆还真不是装模作样趴在垫子上求关注,他不知道吃坏什么东西拉了肚子。
江来赶回家时,它依旧趴在门垫上,只轻轻擡了下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又闭上了。
“我现在带它去看医生。”江来抱着泰迪坐在保姆车里给秦郁上打电话,“恐怕不能过去了……”
“没事。”秦郁上做了个深呼吸,“饭什么时候不能吃?你去哪家宠物医院,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秦郁上故作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面色微沉握紧了手机。
江棠承刚才踮脚扒着秦郁上的胳膊听了七七八八,立马急了:“怎么办啊爸爸?”
制定求婚计划的时候秦郁上也设想过突发情况,万一江来有事耽误了不能过来怎么办。
看着江棠承比他还要焦急的表情,秦郁上蹲下与小孩视线齐平,虽然心里空落落难受得不行,但还是道:“崽崽,等你长大就知道,不是所有事都一定会按照计划进行,不确定性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主导。”
江棠承眼眶红了:“可大师说必须要今天啊。”
“封建迷信更是要不得。”秦郁上严肃道,仿佛当初那个对着大师双手合十虔诚求教的人不是他。
江棠承撇撇嘴,眼底渐渐涌出泪来:“爸爸……”
秦郁上知道,江棠承之所以这么积极想要参与,是因为在心底深处,江棠承比他更希望自己能求婚成功,等他和江来结了婚,他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好了,男子汉不兴掉眼泪。”秦郁上摘掉江棠承的厨师帽,在他头发上揉了揉,“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总有一天你爸会答应我的。”
江棠承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重重点了点头。
秦郁上笑着打量眼前的小厨师,把帽子给他重新戴好,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而后道:“换衣服去吧,我们去找你爸。”
等秦郁上驾车带江棠承赶到宠物诊所时,豆豆已经挂上水了。
“怎么样?”秦郁上问。
江来从靠墙的一排椅子上站起来:“医生说是误食巧克力,不过好在剂量不大。”
“啊!”江棠承想起来了,“我前两天吃巧克力豆掉了一颗。”
江来道:“恐怕就是那一颗被豆豆扒出来吃掉了。”
“原来狗狗不能吃巧克力啊。”江棠承心中涌起愧疚,早知道他当时就好好找一找了。
他凑近到豆豆的笼子跟前,伸出食指碰了碰豆豆毛茸茸的爪子。平时活碰乱跳的泰迪此刻蔫蔫地趴着,对江棠承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江来这才将注意力移到秦郁上身上,秦郁上穿着一身他没见过的西装,簇新笔挺,显然是为今天的晚餐精心准备,江来不由歉意更深。
“对不起。”他道,“改天我请你。”
“什么你请我我请你。”秦郁上道,“有必要跟我分得那么清吗?”
豆豆输液还需要至少两个小时,江来道:“你要带崽崽先回去吗?”
“不用了。”秦郁上说,“我们来就是为了陪你。”
江来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笑:“我以为你不喜欢豆豆。”
秦郁上哼了一声,他何止不喜欢,霍霍他皮鞋就算了,现在还让他精心准备多日的求婚泡了汤。
秦郁上只能用好事多磨来说服自己,然而一想到那满餐厅空运来的白玫瑰他的心还在滴血,但他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我是陪你,又不是陪它。”
两人肩挨着肩坐在长椅上,看着江棠承从豆豆笼子前走开,又跑到旁边一只金毛和博美的笼子前看了看,兴致缺缺地回来了,挨着江来另一边坐下。
秦郁上纳闷,他一直以为是江棠承想养狗所以江来才把这只泰迪接回家,怎么看江棠承似乎对狗的兴趣不大。
秦郁上意识到什么,转头观察江来的表情。江来靠在塑料椅背上,脊背放松地微微弓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豆豆,偶尔视线偏移向旁边的金毛和博美,眼神专注甚至有些发亮,与江棠承见到猫时如出一辙。
秦郁上恍然大悟,胳膊肘捣了捣江来,等江来转过头后才问:“你喜欢狗?”
江来耳廓不易察觉地一红,抿了抿嘴唇轻声反问:“不行吗?”
秦郁上正要追问,就听江棠承忽然道:“爸爸,我口渴了想喝水。”
江棠承出门都会随身带水壶,搁在车上没拿下来。秦郁上正要起身,却被江来按住手背:“我去吧。”
江来勾着车钥匙走出诊所,此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找到秦郁上这段时间常开的那辆路虎,打开车门从后座拿出江棠承的水壶,就要关门时余光中忽然闪过一抹白色。
他动作一顿,伸手从副驾座位底下捡起了那抹白,定睛看去,分明是一片花瓣。
钱司壮方才送江来过来后便站在外头抽烟,一根烟没抽完就见秦郁上也赶到了,他立马转身缩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生怕被求婚大计遭到破坏的秦导迁怒。
烟抽完,钱司壮也不敢进去,跟大爷似的背着手在马路牙子上瞎溜达。
见江来出来,还站在秦郁上车跟前一动不动,钱司壮好奇心作祟,凑上去,一眼看到江来掌心的花瓣,立马呦呵一声:“厄瓜多尔白玫瑰!”
江来闻言转头,路灯映着他漂亮的面孔,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直直地盯着钱司壮,叫钱司壮不自觉眼神闪躲,又舔了舔嘴唇。
多年朋友,江来对钱司壮再了解不过,这胖子心虚时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厄瓜多尔白玫瑰?”江来重复,“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钱司壮警铃大作,灵光一闪又强自镇定道:“是啊,我最近在研究给小玲老师送花嘛,看网上说厄瓜多尔玫瑰最好,你看这花瓣,这纹理这香味,一看就是厄瓜多尔的。”
江来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就在钱司壮以为糊弄过去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忽然又问:“厄瓜多尔在哪个洲你知道吗?”
钱司壮一下卡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半球还是北半球?”
地理盲钱司壮:“……”
“它是个城市还是国家?”
江来淡淡一笑,表情仿佛在说糊弄我你还嫩了点,随即目光又一沉,几乎瞬间就把几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秦郁上穿着他没见过的崭新西装,车上有厄瓜多尔白玫瑰的花瓣,而钱司壮显然在隐瞒他什么。
江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点开手机找到秦郁上发来的那家餐厅,当看到评价中写着的“求婚成功率最高的餐厅”时,顿时明白了。
他收起手机,注视着一脸紧张的钱司壮,淡淡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我问你答?”
钱司壮苦着脸:“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是坦白从宽,一个是抗拒从严。”
钱司壮一脸悲壮,然而像当初倒戈秦郁上一样,在江来的威压下没怎么挣扎就又倒戈了,几分钟内把秦郁上的捕鱼计划倒了个空。
“你们还有个群?”
“是啊。”钱司壮倒戈得很彻底,主动点开微信群递给江来。
江来滑到最顶端,第一条聊天记录是近一个月前,秦郁上在群里发表行动宣言,宣告“捕鱼行动”正式开始。
江来饶有兴致往下翻,钱司壮怕他看不懂,还贴心讲解道:“这个鲨鱼就是秦导,胖胖鱼是我,笑笑鱼是小周,泡泡鱼是你儿子,美人鱼指的就是你。哦对了,闻总之前也在群里来着,后来说风凉话嘲笑秦导被踢了。”
江来一目十行,到后来滑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秦郁上发的每一条信息的时间,似乎都能和脑海中某个瞬间画上等号。秦郁上看手机被发现后的慌乱,时不时跑去阳台打电话还借口讨论剧本,原来都是在计划怎么网住他这条鱼。
而通过每句话最后坠着的那三个感叹号,江来仿佛能窥见对方当时紧张激动神经质一般的心情。
聊天记录滑到底,秦郁上宣布捕鱼计划暂停,而后将看笑话的闻绍踢出群聊。
钱司壮见江来垂着眼,盯着屏幕一言不发,心里不由发毛,咽了口唾沫说:“那个江来,秦导准备这场求婚花了很多心思的,他也不是故意要瞒你,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江来依旧没有动作,屏幕幽光映在他清澈的眼底。他回忆着方才秦郁上出现后的反应,表情动作那么自然,若无其事的外表下,内心还不知道有多失落。
毕竟是个被豆豆尿了鞋都委屈巴巴要被哄的男人。
演技又有长进,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江来勾起嘴唇无声笑了笑,把手机塞还给钱司壮,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钱司壮正不知所措,忽然手机一震,点开才发现他被江来拉进了一个新群,同样入群的还有小周和闻绍。
他莫名其妙,正要问江来想干什么,就听江来问:“那些玫瑰还在餐厅吗?”
“应该在吧。”钱司壮不确定,“这个得问小周。”
“那就行。”江来一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片白玫瑰花瓣,对还在懵逼中的钱司壮道,“待会儿看我通知。”
“啊?什么通知啊?”
江来没有回答,拉开车门把江棠承的水壶往后座一扔,转身走了。
钱司壮一头雾水地看着江来走进诊所,再一低头,猛地发现新群名称已经变了。四个大字映在他眼底,赫然是——
捕鲨行动。
“怎么去那么久?”
秦郁上见江来回来却两手空空,“水壶呢?”
“接了个工作电话。”江来顿了顿,露出疑惑的表情,“水壶确定带了吗,我没找到。”
秦郁上确定带了,伸手从江来手里拿过车钥匙:“你坐着,我去找。”
江棠承目送秦郁上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一转头发现江来正微笑着看他,那笑容一如往常温柔,又好像有些不同,但江棠承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正纳闷,就听江来说:“泡泡鱼。”
江棠承的嘴巴顿时张成一个圆润的O。下一秒就见他爸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扫一扫对他说:“来泡泡鱼,加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