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更）
江棠承过敏好得差不多,翘首以盼能跟江来一起去片场，然而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钱母自从手术后需要定期复查，从每三个月一次到现在的半年一次,如今又快到她复查的时间了。
以往都是钱司壮陪同钱母，唯独有一次钱司壮陪江来出国拍广告，没能赶回来,钱母独自去医院,结果就被人骗了。
那骗子大概见钱母孤身一人,老太太拿着挂号条紧张兮兮，听到叫号就赶紧站起来，一看就特别惜命。
骗子便巧舌如簧忽悠钱母,说有一款国外新研制的药能消灭癌细胞,国内没得卖，他正好多一瓶。钱母稀里糊涂地掏了大几千块钱，买回来一瓶“神药”。
钱司壮知道后差点跳脚,立刻去派出所报案，那骗子早就不知所踪,医院监控录像也没拍到正脸,一看就是个老手。
“你买之前怎么不问问医生？”钱司壮急了，“你不信医生也不信我，不信江来？”
钱被骗事小,钱司壮生怕钱母吃错药，硬要拉着他妈再去医院检查。
江来看过,那瓶药外头贴着花花绿绿的英文标签,看着唬人,里头其实就是几分钱一片的符合维生素。他拉住急火攻心的钱司壮,说应该没事。
所以这一次钱母又要检查,钱司壮思量再三决定回去一趟，省得老太太再被骗。
钱司壮一走就无人照看江棠承，江来即将拍摄片中一场重头戏，无暇照看小孩，小孩只能跟着一起回去。
江棠承扁扁嘴，又很快释然，虽然他很想去片场，但有段时间没见钱母也很惦记对方。
这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江棠承在虫鸣鸟叫中同江来告别，刚要上车，又转头冲江来勾了勾手。
江来俯身，江棠承踮起脚，贴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江来直起身：“你确定？”
江棠承点头。
江来微微蹙了下眉：“我能问问原因吗？”
江棠承转着眼珠，扬起的小脸上表情生动又鲜活：“爸爸，不是你说的吗，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江来一噎，伸手在小孩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快走吧小坏蛋，坐后排也要系好安全带。”
江棠承上了车，在江来的监督下系好安全带，钱司壮转头说：“放心吧，等到了我给你电话。”
江来目送钱司壮开车离去，回房间稍微收拾后便去片场。
摄影棚里，秦郁上早早到了，跟大爷似的坐在监视器后头，面前摊着几张分镜图，两个副导演一左一右站在旁边，低头看他拿笔不停地改改画画。
江来本想直接过去，走到半路又拿上剧本，一路和忙碌的众人微笑问早安，等到秦郁上跟前，秦郁上也正好说完，擡头问：“找我？”
江来点头，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示意有问题要向导演请教。
副导演见状：“秦导，那我们就按刚才说的先去准备了。”
秦郁上点头。
等两个副导演走了，身边再没其他人，秦郁上站起来，先是朝江来身后看去，才小声问：“崽崽没来？”
“没有。”江来表情有些古怪，“他跟我经纪人回岚城了。”
秦郁上皱眉：“怎么回去了？”
“有点事。”江来没有过多解释，“不过他让我跟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江来回忆着小孩的话：“他叫你等他。”
秦郁上反应两秒，唇角慢慢提起：“行，我知道了。”
江来从小孩那里没套出话，此刻见秦郁上这副反应，更纳闷了：“你们要干什么？”
秦郁上反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江来抿了抿唇。
秦郁上猜测江棠承八成没跟江来说，低咳一声，努力克制笑意但并不是很成功：“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
江来：“……”
秦郁上下巴往他手中剧本点了点：“有什么问题吗？”
剧本就是拿来装样子的，江来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没问题，导演您先忙。”
秦郁上：“……”
剧组即将迎来一场重头戏的拍摄，宋岚要带盛宁完成一场手术，这是盛宁进医院之后第一次参与手术，作为宋岚的第一助手协助她。
手术戏份由全景机位拍摄，从开腹、切除病灶、关腹缝合要求一气呵成，所有演员都要熟练掌握操作。
一周以来，拍完通告单上的戏份后，这场戏涉及到的演员每天收工后还在私底练习，对词、走位、彩排，不知道排练了多少遍，工作人员同步搭景。现在场景差不多搭好了，终于要开始正式拍摄了。
摄影棚内工作人员热火朝天地忙碌，休息室这一方空间还算安静。俞珍坐在沙发上，已经换上了绿色手术服，长发高高挽起，从不断张合的口型看应该是在背台词。
江来换好衣服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打了个招呼后也安静看起剧本。
俞珍一见江来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吃饭时的场景。回去之后她又仔细想了想，江来之所以租房车，八成就是为了带那个孩子来片场。
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俞珍不由咋舌，剧组人多眼杂，江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俞珍没意识到自己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江来，直到江来疑惑地擡起头：“怎么了珍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俞珍回过神，笑了笑，翻过一页剧本，然而注意力却不太集中，终于忍不住问，“那个小朋友，就是崽崽，你之前是不是带他来片场了？”
江来诧异俞珍会主动问起江棠承，微微挑了下眉，直言不讳道：“嗯，带他来过几天。”
俞珍问：“今天也来了？”
江来摇头：“今天没有。”
“哦，这样啊。”俞珍欲言又止。
江来观察她的表情：“珍姐很喜欢小孩子吗？”
俞珍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小孩子那么可爱，我当然喜欢了。”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喧杂的声音刹时涌了进来，江来便止住话头。
进来的是三个演员，分别饰演这场手术戏份的第二助理、麻醉师和护士，江来笑着打过招呼，将注意力重新投到剧本上。
道具组人手不足，乔阮被副导演派去帮忙，推着各种设备跑进跑出，忙得一头汗。
经过休息室门口，俞珍眼尖地瞥见他的身影，喊道：“小乔！”
乔阮停住脚步回头：“珍珍姐，你叫我？”
乔阮虽然在片场挂了个场务的名，但稍微用心的人都知道他父母在圈中的背景，所以众人对他都很客气。
“忙什么呢一头汗，来喝点水。”俞珍说着，把手边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另外几名演员纷纷交换眼神，也跟着说：“小乔，我这里还有果汁，你喝吗？”
“哎小乔，这是我让助理买的蛋糕，新鲜出炉，你尝尝？”
“你这天天忙来忙去，我看着都觉得辛苦。”
乔阮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心道俞珍是前辈，喊他小乔也就算了，其他几个人凭什么这么叫他，跟他们很熟吗？
乔阮把手里拎着的一大桶东西放到墙边，走到俞珍跟前接过水，吨吨吨灌下大半瓶。早上五点忙到现在，他是真的渴了。
边上有人好奇问：“小乔，你这拎着的是什么？”
白色塑料桶里隐隐透出暗红色。乔阮回头看一眼，爱搭不理地说：“哦那个啊，血浆。”
在坐几人闻言都变了脸。
前几天众人都是对着假人练习和彩排，拍戏时为求真实，自然要真刀真枪地上。
“我靠，用得着这么多吗，又不是布置凶杀现场。”
“这算什么啊。”另一人道，“我刚才还看见道具拿着做好的内脏，哎呦那叫一个逼真，心是心肝是肝肺是肺的，血糊淋漓，看一眼差点没让我把早饭吐出来。”
“你别说了，我现在就想吐了。”
“别说你是女的，我一个男的我都腿软，我真怕待会正式拍摄我站在手术台上直接晕过去。”
“哈哈，你要是晕了，医生是救你还是救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