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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秦郁上拉着箱子走进房间。

江来的房型同他一样,秦郁上并不感到陌生,很快在沙发旁找到了插头。

手机连上充电器,显示正在充电,剩余电量70%。

秦郁上神情自若,将屏幕朝下搁在玻璃茶几上。

茶几上放着剧本和江棠承前一晚玩的填字游戏,江来收拾一番,又把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挂进衣柜,站在开放式厨房前问:“秦导,要喝点什么吗?”

非工作场合,江来却还称呼他为秦导,秦郁上莫名感到不舒服,转念一想,如果不这么称呼,江来又该叫他什么。

秦郁上按下莫名其妙的思绪:“水就行。”

江来端来一杯水,见秦郁上坐在沙发上,后背直晒阳光,便问:“需要把窗帘拉起来吗?”

秦郁上说:“不用,我喜欢晒太阳。”

江来眉梢微动,秦郁上竟然和他有同样的爱好,随即他想起在片场休息时,秦郁上就同他一起坐在树下。

套房里很安静,秦郁上进来半天也没见到第三个人。卧室的推拉门半敞,他借着喝水的姿势瞥了眼,床铺平整,没人在睡觉。

秦郁上放下杯子:“崽崽不在吗?”

江来诧异秦郁上主动问起江棠承:“他跟我经纪人出去了。”

影视基地附近有一处农家乐,钱司壮一早带江棠承去采摘。江来生下小孩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连续多日的高强度拍摄让他感到疲惫,因此便没去,留在房间一觉睡到中午。

难得空闲,江来打算烤点饼干,等小孩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刚把材料工具拿出来就听到走廊上的说话声。

江来说:“秦导,你自便,我还有点事。”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冲完电我就走。不过……”秦郁上顿了顿,“这不是原装数据线,充得有点慢。”

江来微微扬了扬眉:“好。”

路过吧台,他随手拿起搁在上头的充电宝,塞进了一旁钱司壮的背包里。

秦郁上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小周挂了电话,左思右想不放心,又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小周:【秦导,真不用我回去吗?】

秦郁上飞快回复:【不用,我已经进房间了。】

小周踏实了:【好嘞!】

搁下手机,秦郁上擡起头,他的位置正对厨房,视线没有遮挡,一览无遗。

秦郁上借着喝水打量江来。

中岛上堆满器具食材,江来站在料理台前,正往身上套一件画着小猪佩奇的围裙。

紧接着他拧开水龙头,认真搓洗手指,标准的外科医生手术前的七步洗手法。

秦郁上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

江来是把剧里盛宁的习惯带到生活中了吗?

客厅方向投来的视线不加掩饰,江来却仿佛毫不在意,他做事一向专注,洗净手后先称量面粉和糖霜,又从冰箱取出四个鸡蛋,在大理石台面上轻轻一磕,修长的手指灵活腾弄,取出蛋清倒进透明玻璃碗里,熟练地加入面粉搅拌。

金灿的阳光照得一室透亮,秦郁上看得入神,像在欣赏一部慢电影,每一帧画面都不想错过。

某个时刻,他忽然很想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什么时候该远景,什么时候该近景,什么时候该给那双灵活修长的手一个特写。

不知不觉,秦郁上喝完一整杯水,他收回视线,不到一分钟又重新擡头,双腿不受控制似的从沙发站起来,一步步来到料理台前。

面团已经擀薄放进冰箱冷冻,江来正在切橙子,一刀下去,晶亮的汁液沾上手指,指尖透出莹润的光泽。

橙香盈满鼻腔,秦郁上喉结滚动,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橙子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厚度仿佛用尺子量过,江来头未擡:“饼干。”

梁松晕倒住院后,江来曾让小周送过早餐给秦郁上,除了粥,当时附带的还有两块饼干。

琐碎细节秦郁上一向不上心,但那两块饼干他却记得清楚,上面就有烤得脆脆的橙子片。

“那次的饼干是你做的?”

“嗯。”江来淡淡应着,忽然间擡头,“好吃吗?”

那一对漂亮的丹凤眼,眼睫蝶翼似的,因为身高的关系,自下而上挑起看着对面的人。

秦郁上猝不及防,愣了愣:“好看。”

江来:“嗯?”

意识到说错,秦郁上立刻改口:“我是说味道不错。”

江来没再说什么,一个橙子切完,他从旁边托盘又拿起一个,熟练地剥皮切片。在这过程中,右边袖子一点点滑下,眼看就要滑到手腕。

手上沾了果汁,江来不方便自己挽,平时这种事他都是指使江棠承。今天小孩不在,只好求助房间里另一个人。

江来放下水果刀:“秦导,能帮我一个忙吗?”

秦郁上问:“什么忙?”

隔着中岛,江来将右手伸过去:“能帮我卷一下袖子吗?”

他掌心朝上,露着的一截手腕骨感纤细,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底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房间一时安静,秦郁上刚喝完一整杯水,此刻却仍觉得喉咙发干。

他伸出手,捏着江来的袖口往上卷了三折,正好卡在手肘的位置,应该不会再掉了。

但因为不熟练,有几次他不可避免地碰到江来的皮肤。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一些画面忽然从记忆深处浮现,火热旖旎,叫秦郁上烦躁难安。

秦郁上成名早,虽然洁身自好,但多少也领教过圈里人勾人的招数,制造机会肢体接触就是其中之一。

他想,江来是故意的吗?

从再见面就装不认识他,此刻又让他帮忙卷衣袖,神情自若,毫无伪装的痕迹。

明明他们曾经有最亲密的关系,为什么江来能这样平静?

所谓猎艳对象是不是真的,季抛男友又是怎么回事?江来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会像刚才一样,让他们这样碰他吗?

满屋橙香更加浓郁,秦郁上再闻却觉得酸。

他默默走回沙发。

行李箱放在脚边,秦郁上从外侧夹层中取出一个素描本,搁在膝盖上,又拿起茶几上一只铅笔开始随意涂画。

除运动外,画画是他为数不多能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的方式。

这一爱好在此刻却失去作用,他心难静,余光里那道身影总挥之不去。

涂满一页,秦郁上才终于将那股躁动压下,紧接着又翻开空白的一页。

铅笔的沙沙声像是某种背景乐,江来有条不紊地压模,摆盘,最后在每片饼干胚上搁一片切好的橙子。

烤盘送进烤箱,江来背对着秦郁上靠在中岛边,隔着玻璃看着面皮在高温下膨胀。

烤箱中渐渐飘出一股奶香,而不知何时,沙沙声停了。江来回头,就见秦郁上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愣了两秒,放轻脚步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条薄毯。

秦郁上斜躺在沙发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睡着,素描本还搁在膝头,铅笔早已滚落到地毯上,看来是画到一半时睡着的。

他睡得很沉,连江来从他手中抽出素描本都没能让他醒来。

江来展开薄毯盖在秦郁上身上,视线垂落,看到那幅素描时神情微微一怔。

不待他拿起来细看,敲门声忽然响了。

江来快步走过去,刚一开门就被江棠承扑了个满怀。

“爸爸!”

清脆的一声,江来弯腰把小孩抱了起来。

江棠承脸红扑扑的,带着外头的热气,像个小火炉紧紧搂着江来。

“那个果园可大了,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一个湖,湖面上好多小鸭子在游泳!”江棠承兴奋地拿手比划,“我和大壮叔摘了草莓,还有土豆,还有萝卜!”

“这时候还有草莓?”江来问。

钱司壮手中拎着两个鼓囊囊的袋子,一看就知收获颇丰:“老板说是最后一茬,让我们赶上了。”

说话的同时,钱司壮往房间里走,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秦郁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江棠承同样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在他和爸爸的房间啊!?

秦郁上原本不觉得困,忽然间闻到烤箱飘出来的香味,体内积蓄的疲惫仿佛一下子被激发。他闭上眼,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小孩在喊“爸爸”。

秦郁上睁开眼,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然,对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又觉得浑身别扭。他坐正身体,身上的毯子滑落被他条件反射一捞。

再一擡头,就见六只眼睛正盯着他看。

秦郁上彻底清醒,想起自己是在江来的房间。

钱司壮不尴不尬地打了声招呼,对江来使了个眼色。江来放下江棠承,叮嘱小孩自己洗手换衣服,跟钱司壮离开房间站到了走廊上。

钱司壮压低声音问:“秦郁上怎么在你房间?”

江来解释前因后果,钱司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充电宝没电了?你不是一回来就要充上电吗?”

江来说:“我昨天忘了。”

江来在某些方面有强迫症,比如出门一定要带钱包,充电宝必须始终满电,房间一定要保持光亮。

钱司壮狐疑:“你还能忘?”

江来面不改色:“六年的事我都能忘,忘记充电很奇怪吗?”

还挺有道理,钱司壮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了解江来,看着温和好相处的一个人,实际上防备心很重。酒店房间这样隐私的地方,江来从不随便让人进。

秦郁上是第一个。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秦郁上好歹是导演,没带房卡被江来看见,总不好把他一个人晾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