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的诏令尚在驿道飞驰,边塞的烽火已猝然燃起。
兰池胡人康待宾,平素笑靥迎人,暗地却煽风点火。
开元九年四月,他裹挟七万降户如洪水决堤,连破六胡州,铁蹄直逼夏州。
玄宗急遣朔方大总管王晙、陇右节度使郭知运南北夹击;复命王毛仲挂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印,更调中书令张说总揽全局。
叛军暗中勾结党项,突袭银城、连谷,夺其粮秣。
张说亲率万骑出合河关,一战摧其锐气;唐军追至骆驼堰,党项临阵倒戈,联军合围,叛军溃散西遁,没入铁山荒原。
张说抚慰党项诸部,副将阿史那献请尽诛降众,他正色道:“王者之师,当伐叛抚顺。既降而杀,岂立信之本?”遂奏设麟州,安顿党项。
七月王晙生擒康待宾,斩首万五千级。两周后,玄宗集四夷酋长于长安西市,当众腰斩叛酋,血染黄沙。
升任鸿胪寺丞的贞晓兕,职责已涉胡商事务。
她深知史书对这场叛乱的征兆记载模糊,遂在案牍间寻觅蛛丝马迹。某日审理胡商债务纠纷时,大量作为抵押物的波斯银币引起她的警觉——这些钱币边缘竟沾着未清理的西域糖霜碎屑。
贞晓兕哥哥任职金融业的记忆在她脑中苏醒:异常货币流动往往预示重大风险。如此巨量硬通货汇集边州,佐以奢侈糖霜痕迹,极可能是战前募资!
她立即调阅互市档案,以炭笔勾画出数支商队的诡异轨迹:他们以采购“筑城石料”为名,将铁器、皮革等战略物资运往河套特定地点,而后如蒸发般消失于记录。
贞晓兕看穿康待宾的煽动手段:利用降胡的“相对剥夺感”,通过小圈子的从众效应与群体极化,将叛乱意图淬炼成集体行动。
危机迫在眉睫。
她彻夜研读王晙奏疏,终以左手摹写商贾口吻,制成匿名预警。
文书不仅详列银币流通数据、糖霜疑点,更附《胡商物资异常流向图》,以独创符号标出疑似囤积点——恰与日后叛乱核心区重合。
这份以全部俸禄雇快马密送帅府的情报,虽未阻止叛乱爆发,却在王晙清剿铁山时成为关键参考。
战后协助张说善后时,面对阿史那献的激进主张,她大胆进言:
“叛胡能聚众作乱,皆因私贸渠道获取资财。军事清剿如割春草,当辅以‘经济羁縻’。”
见张说挑眉,她继续阐释:“可由朝廷设立官市,严格管制盐铁茶绢。使诸胡以良马牛羊换生存所需,则叛军断其财源,部民生计皆系朝廷,岂敢轻叛?”
张说沉吟良久。
这少女提出的“经济羁縻”,正与他怀柔靖边的理念暗合,且更具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