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猛地被攥出褶皱,栾山王的指节泛白如骨。他忽然掀帘下车,冷风灌进锦袍领口,冻得他打了个寒颤。远方的天际已泛出鱼肚白,可他眼里的光却彻底灭了 —— 青岑一破,蜀国的门户就这么敞着,西陵军随时能长驱直入。
“加速前进!” 他对着车夫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天黑前必须赶到下一个驿站!”
车轮再次转动时,栾山王瘫在车厢里,将脸埋进锦被。周澄是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总爱把他架在肩头,说要教他枪法。可后来兄长忌惮周家兵权,把老将军闲置了三十年,临了却要他拖着病体去送死。
“造孽啊……” 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同一时刻的靖军大营,顾云芷正对着沙盘出神。青岑失守的消息刚传到,她指尖的竹筹在沙盘上划出深沟,将代表西陵军的黑旗往前挪了三寸。
“将军,西陵军果然分兵了。” 副将捧着战报进来,声音里带着惊叹,“赤焰留五千人守青岑,其余兵力全随司夜宸往冕城去了!”
顾云芷点头,拿起代表蜀军的红旗,在冕城外围插了个圈:“让陈将军率轻骑袭扰西陵粮道,不用真打,拖住他们就行。”
副将领命而去,帐内只剩顾云芷一人。她望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旗帜,忽然想起昨夜慕若尘的背影。那把叫久月的剑,原来藏着那样的往事。铸剑人没能等到剑成,就像有些人没能等到太平盛世。
帐帘被轻轻掀起,慕若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披风上还沾着露水。“青岑的消息,你该收到了。”
顾云芷抬头,见他手里提着个食盒,打开时飘出桂花糕的甜香。“你怎么来了?”
“栾山王已经出发了。” 慕若尘将糕点推到她面前,“他让我谢你,说若蜀国能保住,定以三城相赠。”
顾云芷拿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的甜里带着微苦:“我要蜀国的城做什么。” 她抬眼看向他,“你早就知道青岑守不住,对吗?”
慕若尘的指尖在案几上画着圈:“司夜宸七岁就敢在围猎时放火烧山,为的就是逼出那只白狐。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惜代价。”
顾云芷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母亲…… 是铸剑时出的意外吗?”
慕若尘的动作顿住,眸色暗了暗:“是难产。”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剑炉烧到最旺的时候,她突然动了胎气。父亲抱着她往医馆跑,可刚出铸剑坊的门,就……”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拿起一块糕点,却没送进嘴里。顾云芷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明白那把剑为何叫久月 —— 不是思念,是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