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仙长来矣(1 / 2)

此言一出,且让那目光呆呆的丙乙一怔,随即,便是一个泪目相望。

宋正平原先何职?

丙乙先生闻言自知其意。

好友亡故,理应担待些个。况且这好友且是与己如兄如父。

如不是此人尽心的照拂,自家的这身狼犺,早在那元丰年便已经落得一个身首异处。更不要说现在膝下一子一女留于家乡由族人照拂。

然,龟厌也不瞒了丙乙先生,将那奉华堂内的“黑虎白沙”之事全盘托出。

此乃两全其美之策,借请平安脉,带着怡和道长且去参详那师尊留下的玄阵,且看能否有所进益。

自己则带了那程鹤去汝州,寻了“百人筹算大厅”算那阵中的“大衍筮法”。

丙乙先生乃大医,又怎不知“药石之力不达心智”的道理?即便是将那程鹤留在身边也只是一个控制,于他病情却毫无一个进益。

于是乎,便放那程鹤与龟厌同往,有唐韵道长照拂,倒比他这糟老头子强些个。

事毕,便坐在挚友灵前呆呆的望了那扶摇直上的香火,久久不肯离去。

到这这原先热闹的宋邸大院,少了几个人去倒是冷清了许多。

那曾经盖了大半个院的银杏,如今依旧不肯发了一丝的新绿,春日的阳光筛了枝桠的枯影,斑斑点点的映照在大堂废墟间。与那破碎的龟蛇丹陛不经意的穿行。

风过,荡起了沟壑间的那一团死气尘埃。

银杏树下,一身短打的蔡京奋笔疾书,倒不是写了他上奏的札子,且是一个代丙乙先生上请。

旁边的怡和道长,依旧是捧了抄录下来的仙师遗留的玄机文卷,饶是一个愁眉苦脸。

奉华堂内,还是那般的禅寂,与往日不同的是,那黑石白砂间,缓缓释出的清香雾气,将这边禅寂然就了一个云海雾山。春日的阳光,让那黑石青苔上的天青三足洗放了霞雾,又将那云海染就了一个星光点点。

黄门公踏了霞雾云海,躬身捧上蔡京说书的札子,与那暖亭中审视了自家刚刚作就“瑞鹤图”的官家。

见上蔡京的字,却言上请平安脉之事,看了落款,又落了一个陈寿之名,便是一个眉头一皱,倒是一时想不起这陈寿是何等的人物来。

倒是经得黄门公提醒,才知道这陈寿便是那丙乙先生。

随即,便提了御笔,提了一个赤字的准字。

却不似往日那般随手丢过去,倒是捧在手里看了又看。片刻,才只手托了与那黄门公道:

“拟旨,进,陈寿御太医……”

黄门公躬身接过,且是一个喜不自禁,慌忙道了声:

“谢主隆恩!”

这一跪一拜之间,太有却是个泪目。

官家见着满眼的热泪盈眶甚是个不解,便问了他:

“赏他个御太医,倒是惹的你哭丧?”

说罢,便提了笔,与那画架上的瑞鹤图的仙鹤翅尖,添了一抹黑墨。口中漫不经心的又问:

“是何道理?”

这话让黄门公无法答来。

这丙乙先生本是彼时京中大疫的首功一件,然却得太后一句“此乃龙体不惧万物,非入痘之功也”。

得此言,丙乙先生虽为彼时平定天花疫首功之人,却也因“有伤龙体”被夺了敕封,逐出太医局,扔到了御史台狱内等死。

自家虽承丙乙先生救命之恩,彼时也是个人卑言轻,不敢舍命为其出言。

陈年往事,倒好似历历在目。

如今,也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见黄门公不言,只是托了那札子以为的叩头,那官家便与他一句:

“莫要扰了人画画。”

放了黄门公传旨。

于是乎,一日旨下,丙乙先生便领了御太医之职。

说这丙乙上任御太医,那原先得御医且是肯让了去?

还肯让了去?

他倒是做梦都会把自己笑醒,巴不得那丙乙先生赶紧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去。

心下饶是一番庆幸,这是哪位神仙显灵救我于水火啊?

赶紧来吧,我都已经把自己的三族数了好几遍了!就怕一时的闪失,给人打包了带走!

说起这御医,也算是个高危行业,没点真本事可不就整日的殚心竭虑如坐针毡?

况且每天让这皇帝吃红薯丸子也不是个事啊!

这丙乙老头,神宗朝便是个御医,到哲宗朝的御二品的御医。虽被贬去御史台做了一个台医的主事,然品级却得了宋正平的仗义执言,得以保留。倒是比我这个二把刀的官迷瞪好上太多了。

于是赶紧上奏请辞,黄门公见了这请辞的札子,且是个大喜。

怎的,这货就是个二把刀啊!这整天跟着他提心吊胆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那高兴的,就差烧高香,但又不晓得要拜那尊佛去。

这医圣之友供职御品太医之事一经传出,便喜得天下医者纷纷奔走相告。

此乃正统扶正,名至实归也。

太医院也赶紧借着丙乙先生的名气广招医官,重建翰林医馆院。

借机,又从那太常寺手下拿回了惠民医药局。

现下倒是下属百人,前呼后拥,手中数着小钱钱过他的官瘾去者。

二月戊子朔,蔡京复太师致仕,赐第京师。

然,京却不受,依旧赖在那宋邸不走。

太史局正子平得补旨,令“访天下遗书”离职出京。

怎的是个“补旨”?

倒是那子平等不及下旨,便带了一帮人跟了龟厌跑路。你也不想想,那百人筹算大厅对于一帮驿马旬空是个什么样的诱惑?

这就好比一个游戏发烧友不能听电脑新配置一样。那显卡,那CPU,那跑分……

要不是现在卖媳妇犯法,早就找地方当了去,换上一台回来!

于是乎,那太史局的浑天监、秘阁局、司天台的值守,春、夏、秋、冬四官,连同那中官正便“啪”了一下跑了个精光!

官?什么官?有这玩意儿我还当个什么劳什子的官?

这人都跑的一个不剩,那天象仪,水运钟便是一个无人值守。

对于这种集体跑路事件,首先秘书监不干了!这没人干活能行?立马上书弹劾!

怡和道长面圣,替那孙伯亮请下了个道官代为值守。

茅山本就在京有“掌测验天文,考定历法”之责。

既然是茅山出首,那秘书监也是个无话可说。